解缙的才华不仅在政务上有所表现,更为突出的是他那种明初士大夫狂放不羁的个性,在他作为中书庶吉士的肄业期间,人们几乎就把他当作一个狂妄的书生,他的浪漫已经招致了包括来元璋在内的统治集团的不满。
狂放不羁
从洪武二十四车(1391年)起,解缙奉旨归读,前后达8年之久。令人费解的是只叫他回乡闭门读书,却不让他在政务中磨练,用类似于冠带闲任的方式“以待大用”。这样一直延续到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闰五月朱元璋病逝。
解缙得知朱元璋病逝后,不顾母丧未葬,辞别了90岁高龄的父亲,赶往京师(南京)。没人说得清楚他这样匆匆而行的用意。总之,他这次入京不仅不是忠君的举动,反而是违背皇帝生前旨意的大错特错的举动,他因此受到了类似于充军的处罚,被谪贬到地处陕西临洮的河州军民指挥使司为吏。
不久解缙便病倒,想起自己满腹经纶,却落得如此下场,又因思念家人父老,经常独自垂泪。到了这时,解缙终于不得不放下文人孤傲之气,给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董伦写了一封言辞凄楚的书信。
这封书信首先谈的问题是削弱藩地,这完全是为应合建文时的政治形势,然后才是表现功绩,显示才能,既有辩解申诉,又有哀求待怜之意。这封书信深深地打动了董伦,他于是向建文皇帝推荐了解缙,不久解缙便被召回,授官翰林待诏。这是个从九品的小官,不常设。改定官制后,待诏是翰林院文翰的下属,仅是当时一名掌握应对之策的小官吏而已。
建文四年(1402年)六月,燕师攻抵京城,大批官吏趁着天黑弃城而逃,唯独解缙没走,他有自己的想法。建文朝廷除了将他谪贬河州吃了些苦头外,也仅仅给了他一个从九品的翰林待诏他无须对建文帝效忠。当燕王朱棣带领部队进入京城的时候,解缙便同几名翰林学士归附了他。
《登极诏》
解缙受宠于篡权称帝的朱棣还不光由于他首先迎附,还因为他草拟了《登极诏》。《登极诏》原先是打算让一位明朝初期的有名才子方孝孺写的,然而方孝孺效忠建文帝,宁愿十族被杀也不愿拟写诏书。据说朱棣还命令过侍读楼琏写诏书,楼琏因不敢推辞,便回家种田去了。也有传说是括苍王景或无锡王达草拟的这份诏书,但是诏书出自解缙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这正是他表现自己才华的时机,从此他开始了一生中最辉煌的五年。
由解缙担任《太祖实录》的总编修,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他的同僚,甚至比他级别高的官员们都只是担任了纂修官,解缙从此名声大噪。
在朱棣的心目中,解缙是一位可以委以重任的才子。八月中秋,宫中设宴,朱棣与身边亲近大臣们一起赏月,谁知天公却偏不作美,浓云遮掩了月色,君臣们有些扫兴。据说解缙即时就吟诵出《落梅风》一首:
嫦娥面,今夜圆,下云帘,不着臣见。拼今宵倚阑不去眠,看谁过广寒宫殿。
词虽无奇,但其中透露的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体的快意,非常适合朱棣的口味,朱棣高兴起来,又让他作长歌。夜半,浓云渐散,明月当空,朱棣无限欣喜地说道:“才子!可谓夺天手段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君臣的关系已经非常融洽了。但其后因为立储之争,解缙遭到外任处罚。
朱棣的三个儿子中,二儿子朱高煦“靖难”中随军征战有功,经常与朝中的一些战将们来往并且还一门心思要夺取太子之位。小儿子朱高燧也以英武闻名,朱棣对他最是宠爱。由此可见,长子朱高炽的地位已非常危险,只是朱棣废长立幼的意图一时之间还不能定夺。
据说当时朱棣曾命群臣题《虎彪图》,图中画的是一只大老虎与几只小老虎相互亲呢的场面。
解缙提笔写道:“虎为百兽尊,谁政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朱棣被他深深地打动了,于是将朱高炽召回北京。
朱高炽被召回京城之后,立储的争斗显得更加突出了。据《明史》记述,兵部尚书金忠首劝朱棣立长。金忠是“难”功臣,他不仅详细列举历代的立嫡故事加以劝告,而且将此事告知解缙、黄淮、尹昌降等人。解缙理所当然是支持这个建议的,依他爽直的秉性,有机会的话肯定是直陈不顾。于是当朱棣私下征求他意见时,他便明确表态了。
“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解缙不只是用尽全力去维护立长的制度,而且明确拥护朱高炽这类文德的储君,反对朱高煦之类的凶悍武夫。他见朱棣不说话,明白他还在犹豫不决,便下拜顿首道:“好圣孙!”圣孙即朱高炽的长子朱瞻基。解缙知道朱棣最喜爱这个长孙,特以此相劝。朱棣终于点头应允了,太子遂定。这件事后来传到朱高煦耳中,于是他从此对解缙切齿痛恨。
永乐二年(1404年)二月,解缙担当会试主考官,因为这一年是甲申年,故称甲申科,为明朝科举盛事,共取录470人。其实这也是江西人的盛事,在三月朝廷殿试后录取的新科状元曾是江西永丰人,他过去曾与解缙有交情,榜眼周述、探花周孟简均是吉水人,二甲第一名杨相为泰和人,第二名宋子环也是吉水人,第三名王训是庐陵人,第四名王直又是泰和人。这七人全都是吉安府人。而主考的内阁学士读卷五人:解缙、胡广、杨士奇、胡俨、金幼孜也都是江西人,并且解缙、胡广、杨士奇又全部都是吉安府人。后来解缙被劾廷试读卷不公,不准参加这次廷试。
朝廷殿试后不久便正式设了东宫的官属,解缙任右春坊大学士,这时侍臣们编定《文华宝鉴》一书,书中收录了古代人的嘉言嘉行,专门用来教育太子。四月初四,正式册立朱高炽为太子,朱高煦为汉王,朱高燧为赵王。解缙等人奉旨天天为太子讲解《文华宝鉴》,他尽心于东宫官属,与蓄谋夺取嫡位的汉王之间的矛盾自然便日趋激化了。
解缙似乎并无明显觉察,他的书生气还与先前差不了多少。这一年饶州鄱阳教书先生朱季友将所著批评宋儒之书呈上,解缙知道后大怒,坚决要求将“谤毁圣贤”的朱季友绳之以法。结果朱季友被押还乡里,杖一百,销毁所著文字,不许称儒教学。解缙同时也有些儒家正统卫道士的味道,他见到汉王宠遇日隆时也要站出来讲话:“是启争也,不可。”朱棣可是最不爱听这话他给予汉王宠遇也是出于无奈,“靖难”之战中汉王曾拼死出力,他曾暗示许以立储,现在却没兑现自己的诺言,难免有所容让,解缙却偏要揭穿这件隐私、朱棣自然非常恼怒,斥骂他“离间骨肉”。再加上朱高煦等人不断进谗言,解缙渐渐被排挤,最终成为这场夺嫡斗争中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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