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凄厉地吼叫着,呼啸而至。它不停疯狂卷起散落一地的萎黄落叶,然后打着奇诡的漩涡往那不知名的远方,渐行渐远。
九十年代初,某偏远省份一个僻静的小村庄。
“你等等我啊,刚哥,你等等我!”村头的大槐树下响起了一个脆如画眉鸟般的娇憨声音。
“又有什么事,哎呀,你真的很烦人知道不?”一个声音回答道。虽然这个嗓音有些粗厚,但仍掩饰不了里面夹带的那一抹稚嫩。
这是两个青涩的孩童,看上去大约也就在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女孩叫周婷,男孩叫纪刚,两人自幼相识,都住在这个连山村里,一个村头,一个村尾。
“刚哥,明天咱们就要去县城念初中了,骑车去那里要半个多小时呢!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啊!我,我有些害怕!”周婷一边怯生生地说着,一边偷偷用眼睛瞅着旁边身形魁壮的纪纲。
“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咱俩一起骑车去上学。这样吧,今后咱们每天就在这棵大槐树下碰头。你看这树多好,又高又茂密,下雨躲到它底下都不会被淋湿!”纪刚粗着嗓子说道,他现在正是换声的年纪。
“真的吗?太好了,刚哥,你对我真好!”周婷高兴地在地上跳跃着,像一尾活泼的小鱼。
纪刚也笑了起来,只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真是个傻丫头!瞧你那又黑又瘦的模样,跟个芦柴棒似的,哪个坏人会注意你啊,嘻嘻!”。
虽然纪刚在心里这样想着,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如约推着自家的那辆二八自行车来到了村头的大槐树下,等待着和周婷一起去上学。
做人,一定要信守诺言,言而有信!这是他的父亲常常告诫他的,虽然父亲不能天天陪伴在他的身旁,但这些话纪刚在心里却一直记得很牢靠。
纪刚的父亲和周婷的父亲是村里的两个“能人”,所谓能人也就是有能耐,有头脑的人!
二人先后参军从这个落后的小村庄里走了出去,周婷的父亲是炮兵,在部队里因技术能力超强,很快就成为资深士官,后来又被上级提拔为基层军官,一直留在部队工作。
而纪刚的父亲则更是出类拔萃,他身形高大,相貌英武,敏而好学,深受所在部队上级领导的赏识。在服役期间就被送入军校深造,随后平步青云,多年下来竟已是解放军驻某边界某部的团级干部。
按照当时的制度,团级干部家属是可以随军的。但纪刚父亲的部队远在边陲国境线上一偏远山区,纪刚要是随军去那里根本就读不上什么像样的学校,所以只得留在家乡读书。
千万不要小觑县城里的中学,要知道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学每年都会为国家输送大批优质的莘莘学子,这大概就是所谓“自古英才出寒门”吧!
纪刚稳稳地坐在车座上,一脚着地一脚踏在脚蹬上,默默地想着心事,他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长远规划。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刚哥,我来了,等急了没有?”是周婷。
周婷穿着白底红花点的衬衫配着藏青色的裤子,背着一个黄绿色的军用书包,咋看之下倒有那么点女孩子的文秀。
“呦,到底是中学生了,不一样了啊!”纪刚打趣道。
“讨厌!”周婷嗔怪着,但马上又道:“咱们赶紧出发吧,第一天上学,可不能迟到哦!”,纪刚忙应道:“好勒,出发喽!”话音刚落,两辆自行车就像两只离弦的箭一般往县城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个踪影。
紧张明快的中学生活开始了,虽然学业上的负担愈加繁重,但纪刚仍信守着诺言,不管风天雨天都等着周婷一起上学,放学,从未间断。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六年的中学生涯就过去了,纪刚和周婷快要高考了。
“女大十八变”,此时的周婷已渐渐出落成一个白皙,水灵的大姑娘了。在学校里她成绩优异,温柔可人,清纯美丽,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她。甚至有个别早熟的男同学还经常偷偷摸摸地塞小纸条给她,上面写着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对此,周婷总是付之一笑,不以为意。
因为,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相信,那个身影是能够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的。虽然那个他,什么都不知道……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傍晚放学后,周婷一边和纪刚骑车回家一边问道:“刚哥,马上就高考了,你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
“啊,你怎么要去那啊,难道你今后想当警察?”周婷有些疑惑地问道。
纪刚点了点头,“是啊,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人民警察,保家卫国,除暴安良!我爸也支持我上警校,军警一家人嘛!哎,现在我就是担心自己分数不够啊!”
周婷想了想,道:“嗯,其实我也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的!”
“啊,快别逗了!就你那耗子胆,还当警察呢,简直是要笑死人了,哈哈哈!”纪刚大笑道。
“讨厌!”周婷嗔怪道。
纪刚又笑了一会,然后正色道:“其实你的成绩这么好,考哪所大学都没问题的!班主任李老师不都说了么,你就是考清华北大都没问题的!对了,你到底准备报哪个学校?”
纪刚踩着脚踏板等待着周婷的回应,然而半响都没听到她说话。纪刚有些惊讶地扭头往身旁骑车的周婷看去,只见周婷一边骑车一边将头扭向路边的树林,她的脸色不知何时起竟变得煞白无比……
“你怎么了?”纪刚惊讶地问。
听到纪刚的问话,周婷不自觉地浑身一哆嗦,“没,没怎么!”
“不对,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纪刚又问道。
“我刚才看见树林里有个人影晃过!”周婷有些慌乱地接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地里盯着我。有几次在家喂鸡时我看见院墙外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纪刚道,“怎么会呢,我都看见好几次了!”周婷急道。
“那这事你没跟你妈提过?”纪刚又道,“我妈,哼……”
周婷气呼呼地道:“她才不管我的事呢,除了麻将她什么都不关心!”
纪刚忙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搬到学校女生宿舍住几天,马上就要高考了,可别耽误学习啊!”
“那可不行!”周婷道:“我妈整天打麻将有时成宿都不回来,家里的鸡鸭和猪都得我来喂呢,我哪能不回去呢?”
纪刚无语了,低头默默地骑着车。
第二天傍晚,纪刚在村里的麻将场里找到了周婷的母亲。此时,她正抽着烟手里搓着桌上的麻将。
“阿姨,我听小婷说她最近总看见有人在你家周围打转,她非常害怕。马上就要高考了,您看这几天能不能不来这玩麻将,在家陪陪她好吗?”纪刚对周母恳求道。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毛头小女婿啊!”周母夸张地叫嚷着,一屋打牌玩麻将的村民都跟着笑了起来。
“阿姨,您别胡说了!”纪刚很尴尬,“您还是快点回去吧!”
“切,别听小婷瞎咧咧,哪有什么人影?她就是不想让我出去玩麻将!”周母气恼地喷出一个烟圈道:“真是个讨债鬼,跟她那个死爹一样惹人烦!她那个爹一年到头在部队都不回来一趟,你说,我天天除了打麻将还能干什么去?”
“哎,别再啰嗦了,你快来,这盘要胡了!”麻将桌上的人叫喊道。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瞎操心了!”周母嘟囔着,扭着她那肥硕的屁股又回到了麻将桌前,看都不再看纪刚一眼。
“唉……”纪刚在心底不停叹息着,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哪能问得了别人家的事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高考终于来了。
三天紧张的考试终于结束了,纪刚和周婷感觉如释重负。
校门外,纪刚正和几个同学对着答案,就见周婷和几个同班的女生走了过来。
“考得怎么样?”纪刚迎上前,问周婷道,“应该没问题!”周婷自信地说。
“那就好!哎,你们去哪啊?”纪刚问。
“我们几个在县城里玩玩,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好吗?”周婷道。
“行,别太晚,到时我们就在学校门口汇合。”纪刚和周婷约好了时间,然后二人便各自随着自己的同学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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