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明朝天启年间,安徽桐城名士孙大廉,因诗文道德,被朝廷征为孝廉。这一年正逢朝廷乡试,全安徽的秀才孝廉,都到省城参加考试。孙大廉因文章盖一郡,自认为考个举人是手拿把掐,不在话下。到了考试前一天,大廉忽然生病,头脑昏沉,浑身疼痛,无法考试,被家人抬回家乡。
孙大廉回到家里,遍请名医,诊病吃药,折腾好几天,病情才好转,能起来溜达几步。这时,乡试已结束,张榜公布,大廉平素轻视的几个秀才,都考上了举人。大廉一看乡试榜,气得耳目昏沉,心气郁结,病情又重了,又躺床上了。
大廉父母一看孩子这样,心急如焚,他们重金请来江南名医秦昌遇,为大廉治病。秦名医见了大廉,听声辨色,切了腕脉,看了舌苔,病势病因心中一清二楚,比现在什么彩超螺旋CT强一万倍。
秦名医开言道:“孙公子的病好治,他旧病已好,所添新病,乃是心气郁结。要想好病,必须出门胜游,饱览名山大川,开阔胸怀,心情舒畅,散去郁结,就会不药而愈。如果缠绵床榻,锁闭斗室,病情只会越来越重,无药可医。”。
大廉父母一听有理,酬谢了秦名医,立即为儿子收拾行装,并派出两个得力仆人,护送小公子出游。
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两匹快马。铺上厚被子,让大廉躺着,两个健仆骑马跟着。他们主仆三人一路南下,过怀宁,走潜山,来到太湖边。
大廉下了马车,站在湖边,一看万亩太湖,浩荡无边,湖光山色,风景如画,顿觉心情舒畅,脸上露出笑容,还兴致高昂地吟了几首诗,当天晚上,就多吃了几碗米饭。
两个仆人一看,嘿,真有效果啊。就撺掇公子道:“公子爷,这太湖还是小水,要想看水色,还得看万里长江,那好看得紧呢。”,大廉一听甚好,于是三个人掉头往东,一路来到安庆。
大廉带着二仆,来到安庆城东门外的迎江古寺。回看古寺内振风塔高耸入云,七层八角,嵌空玲珑,每角系着铜铃,风吹铃响,声音清越,声闻数里,不愧是万里长江第一塔。
据传说,安庆城地形如船,塔为桅杆,若不以锚镇固,安庆城将随江东去,因此建了迎江寺,以锚固安庆。
大廉往南一看,万里长江,浩浩荡荡,浩瀚无边,水势如怒,帆影点点,水边山势雄奇,直插云天。大廉直看得胸怀开畅,拍手叫好,多日的郁结一扫而光,病情也好了一半。
大廉在江边看了一天,感觉棒极了。第二天,他决定渡江南下游玩。大廉算了车马钱,车老板赶着车马回去不提。主仆三人,来到江边码头,包了一艘游船,刚要出发,忽然被人高声叫住。大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褐衣老人匆匆跑来,叫住船家。
大廉问他何事,那老人恭恭敬敬一拱手,说道:“公子在上,小老有礼了。我有要事,想趁公子的船过江,船钱照付,不知可否?”,大廉一看这老人年约六旬,精神矍铄,怜他年老,又喜他有礼,就招手让他上船。至于船钱,大廉是个富家大公子,哪里在乎这个。
老人上船,进船舱和大廉施礼,自言姓胡,名悦庵,北直隶人,将到江南售卖其术。大廉问他何术,老人笑而不语,良久说:“这不是你们儒家所乐闻的事。”,大廉认为他卖的不过房中秘术之类的,于是不再问,于是游船出发。
中午饭后,大廉躺在船舱里休息。他闭眼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舱外传来欢声笑语,一听,是那两个仆人传来的。
大廉起身,隔着船舱窗户,往外一看,只见那两个仆人和那老人,正围着一个凳子说笑。
那老人,我们直接说老胡吧。只见老胡捋一捋袖子,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毛笔,蘸一蘸旁边碗里的清水,在凳子面上画了一个小人。
老胡对着小人吹口气,说道:“还不起来跳舞。”,只见那小人一跃而起,在凳子上盘旋跳舞,口中嘤嘤,如小鸟一般唱歌。两个仆人一看,拍手叫好,哈哈大笑。
大廉一看,知道遇到异人,看了一会儿,也不惊扰他,又躺下睡了。
第二天中午,大廉在船舱摆下酒席,款待老胡。几巡酒罢,大廉拱手,言明想拜老胡为师,学习他的法术。
老胡手捋胡须,微笑道:“公子飞黄腾达有日,不宜学江湖卖解之流的东西。不过为谢公子共济之德,五天后,我将有厚礼相赠。”,大廉一听,举杯称谢。
五天后的晚上,老胡进舱见大廉,并让他屏去仆人。
大廉照办,问他有何相赠,老胡说东西在我肚子里。大廉笑道:“老人家开玩笑了,肚子里不过五脏六腑,哪里能赠人?”,老胡脱了上衣,袒露肚腹,用手指着肚子说,你试着叫一声,宝贝自会答应你。大廉认为老人开玩笑,坚决不叫。
老胡无法,自己对着肚子说:“银针我儿,还不出来见客,不要效三家村小儿女态了。”,大廉一听,乐不可支。
忽然,老胡肚里传出一个声音道:“我怕见生人,为何相逼如此。”,声音清脆婉转,细如箫管,分明是个女声。大廉一听,吓了一跳,转笑为惊,注视老胡肚子。
老胡说:“我已把你说给孙君为妻,非他人可比,小妮子不要羞惧。”,里面不答,老胡又连声催促。里面说:“太絮叨了,可见父亲老悖。你开半扇门,我这就出去。”。大廉形如木鸡,瞪目呆视。
忽然,只见老胡扬起右掌,啪的一声打在自己肚子上。他肚子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长约数寸,并无鲜血流出。
大廉大惊失色,忽然闻到异香习习,哗啦一声,老胡消失不见。只见船舱灯烛下,赫然立着一个红衣美女。
那女子发如乌云,肤如凝脂,美艳绝伦,低头掠发微笑。
大廉一看,大为惊骇,以为她是妖怪,又看她美艳绝伦,不忍舍离。大廉镇静一下,正色道:“你是何妖怪,敢以诡异惑人?我是故宋广平,不为色动,你快走,不然我拿快刀砍你。”。
那女子不怕不惧,从容敛袂致礼,娇声说:“我实是狐仙,名叫银针,老父亲奉上命,将往孝陵为高皇帝守墓,考虑我在家无依,就带我前来。走到长江边,被江神看见,他慕我之色,强要娶我为妻。我父因他为鱼鳖同流,心中不愿,于是把我藏在他肚子里,借君福荫,渡过长江。今到此,仰君清德,使奉箕帚,并谢翼护之恩,我并不敢为祸,君勿怀疑。”。
大廉看她意不恶,举止有礼,心中微纳,叹道:“唉,我有病在身,整天躺床上,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银针微笑说:“这还不容易,我家传医术,君请高卧,看我为你治病。”,大廉大喜道:“你还会医术,那太好了,你能为我治好病,咱也不是无情之人,我愿意为情而死。”。
银针闻言,对大廉嫣然一笑,眼里满是感动。说起来,有时候古人撩妹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大廉躺在床上,一回头,银针忽然不见了。他正惊异,忽然觉得有一股热气,火热如火,呼地钻进大廉肚脐眼。大廉惊叫一声,那股热气倏地上冲肝鬲,下走五脏六腑,在肚里上下左右搅扰起来。大廉觉得五脏六腑如被热水洗过,用手捋过,温暖舒服,顷刻间汗出如蒸,湿透枕席。
大廉神思顿爽,如释重负,酣然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游船靠岸。仆人进来禀告,说是老胡辞去,留下书信一封。大廉拆开信一看,信中大意嘱咐大廉善待其女。大廉回视,银针已消失无踪。大廉叹口气,又做春梦一场,心里不住地思念银针。
游船顺江而下,所行迅速,几天后,来到南京城。
大廉带二仆舍舟上岸,算了船钱,向南京城走去。
大廉进了南京,去拜访好友周生。周生一看好哥们大廉远路而来,大喜过望,立即安排宴席招待。席间,大廉大吃大喝,高声谈笑,毫无病态。周生知道大廉生病,错过了乡试,一看大廉病好了,频频举杯,为大廉庆贺。
到了晚上,周生安排大廉住进卧房,又安排两个仆人住在其他房间。
大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思念银针不止,满眼都是银针的笑颜,满心都是银针的倩影。不知道银针去了哪里,美人倩影乍现,为我治好了病,这去哪里了呢,何时能相见呢?
大廉思念了半夜,月上梢头,鼓打三更,美人杳无踪。
忽然,耳畔一个声音传来:“我来相伴了,君真是铁石心肠,也不回头看看。”,大廉扭头一看,银针居然躺在身边被窝里,口脂之香,近在咫尺,温香软玉,搂抱在怀。大廉大喜,欢然相狎。
第二天早上,大廉起床,思谋把银针藏起来。银针微笑说,不用。果然,周围的人都看不见银针。到了晚上,银针方来相伴。
大廉在南京游玩了一个多月,银针夜夜来相伴,二人你亲我爱,如同夫妻。
时间一长,大廉思念父母,决定回桐城。银针送到江边,二人握手,泪眼相对,恋恋不舍。银针说:“我父亲在此守墓,我不能随郎回去了。”。大廉强要她去,银针不肯去,于是二人洒泪而别。
大廉回家后,整日刻苦读书。三年后,安徽乡试,大廉一举考上举人。
回家后,大廉立即整装南下,来到南京,又住在周生家里,渴望和银针一遇。
大廉住了一个多月,银针毫无消息。大廉又去明太祖朱元璋孝陵祈祷,也毫无响应,不知道银针父女去了哪里。大廉盘桓几个月,期待和银针相见,美人茫无消息,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最后,大廉低着头,怅恨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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