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美国是个典型的三权分立国家,其中行政权归于总统一身。而外交权属于行政权的一部分,因此,美国总统也是事实上的美国外交首长。
既然外交权属于总统,那么眼下俄乌之间的战事,以及美国的乌克兰政策,都应该是由拜登决定的。只要拜登还是总统,不管国会由民主党控制,还是共和党控制,按理都不应该影响美国的乌克兰政策。
但事实是,随着美国国会中期选举开幕,共和党控制国会的可能增加,整个西方世界都开始担心美国在俄乌战争中的外交政策,发生迅速的转折。
那么问题就来了,明明外交权属于总统,为何有人担心国会由共和党控制,会影响到美国的外交政策呢?其实,这就要从美国宪法对总统和国会的外交权划分,以及过去200年来,美国总统和国会之间的外交权斗争开始说起。
一、总统侵夺国会的外交权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现在很多人觉得美国外交权属于总统,其实是一种误解。产生这种误解的根源,是过去200年里,美国总统在外交实践中,逐步侵夺了美国国会的外交权。
按照美国宪法的规定,总统和国会是分享外交权力的,甚至国会的外交权,最开始比总统还要大一点。
最开始的美国宪法,笼统地把美国外交分为四个主要部分,分别是战争权,缔约权,任命权,贸易权。
这其中战争权、缔约权、贸易权比较好理解。任命权主要指的是任命美国驻外大使的权力,实际上它背后体现的,是美国和那个国家建立外交关系,以及建立什么层次外交关系的权力。
在这四个主要的外交权力中,战争权、缔约权、任命权都是分配给总统的,只有贸易权主要归于国会。看上去是美国总统独占了外交权的大部分。
但事实上,为了制约总统的权力,宪法规定战争权虽然属于总统,可宣战权却属于国会;缔约权归于总统,但总统与外国缔结各种合约,必须得到参议院三分之二的议员同意;任命权虽然属于总统,但总统任命的驻外大使,也必须得到国会的通过。
因此,看上去总统掌握着外交权,但这些外交权中大部分,都必须得到国会的认可才行,换句话说,美国国会享有对总统外交权的否决权。所以说按照美国最初的宪法,其实美国国会比之美国总统的外交权力,还要大。
那么后来为何历任美国总统,能够慢慢侵夺美国国会的外交权,以至于现在人们普遍觉得总统才是美国外交权的享有者呢?
这其中有很多复杂的原因,包括美国政治制度的变迁,以及国际时局的变化等等。但最主要的就两条,第一是总统和国会代表的利益不同,第二是总统和国会的决策机制不同。
所谓总统和国会代表的利益不同,是说美国总统作为国家元首,理论上代表的是美国统一性的利益,简而言之就是美国全局的利益;而美国国会,代表的是多样性,部分的利益。
逻辑也很简单,总统需要对全体美国人负责,而国会的议员们,只需要对选择自己成为议员的那一部分人群,或者说利益群体负责。就算议员们组成国会,形成一个整体了,这个整体也是分裂的,正如当下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在国会内部的撕裂一样。
而外交通常对应的,都是美国整体性的利益。简单举个例子,假如冷战的时候,美国跟苏联闹翻了要打核大战,那别管是那个州的人民,都要受到损害。
美国两党之争,又被称为“驴象之争”
因此,由于双方在利益代表上的不同,导致美国总统相对于国会,先天就有掌握外交权的优势。后来政治实践中,总统就慢慢侵夺了原本属于国会的那部分外交权。
其次,所谓决策机制的不同,是指美国总统的决策机制,是垂直的,而美国归回的决策机制,是扁平的。
首先需要解释一下,总统在美国的权力架构中,不仅是一个职位,更是一个机构。由于集行政大权与一身,所以整个美国白宫政府,都可以说是“总统”的组成部分。而白宫的决策机制,是总统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它幕僚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
而国会的决策机制是扁平的,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议员们权力平等,谁也不听谁的,因此很难达成一致。
外交事务中,经常出现临时性,和比较急切的事务,这个时候美国作为一个国家,就必须及时给出自己的态度。
比如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了,今天晚上就要决定要不要派兵去救科威特,按照美国国会那种决策机制,等他们做出决定,伊拉克连沙特都打下来了,还救什么科威特。
因此,这种决策机制的区别,也导致了美国总统在外交实践中,一点点地侵夺国会的外交权力。
美国国会选举投票
这没什么好说的,国家和人一样,总要有个人做决定的,国会给不了这个果断的决策,那就只能让总统承担这份责任,享有这项权力。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现在美国总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侵夺了国会的外交权。为何西方还害怕中期选举之后,民主党失去国会的控制权,拜登的乌克兰政策会出现变化呢?难不成这届美国国会特别厉害,能把拜登的外交权夺回去?
二、乌克兰战争变成了经济问题
拜登虽然谈不上强势总统,但美国政治传统就在那里摆着,而且民主党也不是吃素的,国会想要重新夺回被总统侵夺的外交权,并不那么容易。
事实上,很多西方媒体之所以认为共和党执掌美国国会以后,会影响到美国队乌克兰的外交政策,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是美国两党内斗,事实上已经瘫痪了美国决策机制;第二是乌克兰战争打到现在,已经不是个外交问题,而是个经济问题了。
首先从美国两党内斗来看,共和党掌握美国国会,也改变不了国会冗长的决策机制,以及国内代表美国局部,分散利益的客观现实。这两样不改变,自然也就无法夺回宪法中赋予国会的外交权力。
但成不了事情,可以坏事。共和党控制国会之后,虽然夺不会被总统侵夺得外交权力,但可以瘫痪美国政府的决策机制。
比如拜登决定要支持乌克兰,跟俄罗斯打下去。按照缔约权归于美国总统的宪法原则,国会其实没什么理由阻止总统这么做。但是,国会可以出台法案,禁止美国向交战国输出武器。这么一来,美国依然是支持乌克兰的,口头支持也是支持,但没有了美国军火的支持,乌克兰根本打不下去,自然只能投降。
从决策机制来看,这其实就是两党的内斗,让美国总统的外交决策,失去了效力,瘫痪了美国政府在外交上的执行力。
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其次,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俄乌战争打到现在,美国在外交上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支持乌克兰,跟俄罗斯耗下去,这也是拜登作为美国总统的权力。
但问题是,美国自己不派兵直接参战的情况下,支持乌克兰就只能以经济和军事援助的方式进行。而美国的财政大权,恰恰是掌握在美国国会手中的。
拜登总统在外交上态度再坚决地支持乌克兰,如果共和党控制的国会,不给拜登批款子,那么拜登就拿不到钱去支持乌克兰。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现在美国在俄乌战争中遇到的问题,它其实不是个外交问题,而是个经济问题。外交上美国支持乌克兰,反对俄罗斯的态度是很明显的。但经济上美国愿意为支持乌克兰,付出多大的代价,民主党和共和党是有不同看法的。
偏偏美国的财政拨款权在国会,因此如果共和党控制了国会,那就可以利用财政拨款权,来制衡拜登的外交权,最终改变美国对乌克兰的外交政策。
三、结语
其实某种程度上,如今美国总统和国会之间,这种外交权层面的争夺,或者说制衡,本身就是美国缔造者们,想要达成的结果。
笼统地来讲,当时确立美国宪法,建立三权分立这套制度的人,其最侧重的思想,就不是“让美国政府干成什么事”,而是保证“美国政府干不成什么事”。
说得直白一点,分权与制衡,就是这套制度的核心,美国宪法更像是一个保证政府不会被任何一方势力独大的底线,它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确保“坏事”的能力。
只可惜200多年过去后,那些美国缔造者们,大概也想不到现在的继承者,一心只想着互相“坏事”。
这就好比古代中国有位皇帝觉得肉体刑罚,比如割鼻子啊,斩手脚啊之类的太残忍了,于是废除了肉刑。结果从此之后,法官们判决的时候,但凡重一点的罪行,全部判死刑,反而加重了刑罚程度。
所谓擅泳者溺于水,美国因为这套制度而崛起,如今又因为这套制度走向衰落,也算是一个历史的闭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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