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50年来最大沙尘暴(三十年代美国沙尘暴)

《肮脏的三十年代： 沙尘暴中的美国人》 ［美］蒂莫西·伊根 著 龚萍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20年5月版

■ 石皓

在人类历史上的灾难中，我们面临着无数次的地震、海啸、沙尘暴、病毒等，以及人为的战争，使得环境不堪重负。在人类与自然的相处中，很多问题被凸显出来。

1935年，一场大风暴席卷了美国南方的大片平原。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给原本生机勃勃的平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肆虐的风暴，狂风卷着尘土，遮天蔽日，横扫整个美国。落在芝加哥的沙尘达1200万吨，纽约、华盛顿，甚至连远离大西洋海岸300英里的海轮都铺上了一层沙尘。在持续10年的沙尘暴中，整个美国有数百万公顷的农田被毁，农场纷纷破产，牲畜大批渴死或呛死，风疹、咽炎、肺炎等疾病蔓延。美国南部出现了大量的“空城”，大批的人开始背井离乡，从而引发了美国历史大规模的移民潮。

本书作者蒂莫西·伊根，曾作为《泰晤士报》社会新闻调查的资深记者，深入了解与记录下了沙尘暴的惨烈景象：牲口的眼睛瞎了，窒息而死。农民切开它们的肚子发现胃里全是细沙。孩子们咳到呕吐，被医生们所说的“尘肺病”折磨得奄奄一息。沙尘像指甲锉一样擦过皮肤，力道大得让人生疼。人们把凡士林抹在鼻孔里过滤沙尘。红十字会向学校分发了呼吸面罩。家家户户都把湿毛巾塞进门底下，每天晚上还用刚刚打湿的床单遮挡窗户。床单变成了土褐色。风暴裹挟的泥土相当于开掘巴拿马运河时挖出的泥土的2倍。运河7年才挖好，而沙尘暴只用了一个下午。

面对这场沙尘暴，往日的生机一去不返。随处都是高耸而干旱的屋脊，牧场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野牛，没有公路，没有农作物，一片都满目疮痍。

大开垦：美国西部大开发与宅地政策

美国西部大开发，在历史上被称为“西进运动”。在这场改革的运动中，从农业开放的早期，主要以“土地问题”为主，政府出台了大量的优惠政策，在这一时期美国积极推行宅地政策，一些土地投机者企图获得暴利。所谓的宅地制度，主要指拓荒者在履行包括在公共土地上定居、拓荒等特定义务后，有权向政府主张获得一定面积的宅地制度。美国宅地制度的雏形可以追溯到北美殖民地时期，以1862年联邦《宅地法》通过实施、赋予定居开发者宅地权为正式确立标志，直至1976年《联邦土地政策及管理法》诞生并在联邦适用而被取代并宣告终结。宅地制度产生之前，美国土地制度经历了早期殖民地时期的免费授地制度和几乎贯穿整个美国历史始终的出售制度。

简单地讲，主要是由于在美国特殊的历史背景影响下，免费分配土地的思想深入人心。这种具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思想一直影响着国会的土地立法，影响着拓荒者争取免费土地的斗争。自由的土地制度，使得大量的农民涌入西部，竞争力度加剧。

联邦政府相继颁布了《宅地法》、《造林法》、《扩大宅地法》等一系列法令，主要是促进西部大开发。在一片欣欣向荣的经济发展中，西部大平原拥有土壤肥沃的草原，大量民众纷纷在这里置业。人们大规模地开垦土地，种植小麦，土壤被推土机一遍遍地翻开，一些农业理念得到了大量的推广，降雨量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彼时，经历了美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欧洲农业遭受重创，导致国际小麦暴涨。1917年，威尔逊政府提出“小麦赢得战争”的口号， 鼓励多种小麦。从此之后，西部大开发由于广阔的土地，可以种植小麦，成为了一项农业大计，更多的牧场变为麦田，大草原被农业帝国取代。 人们在趋利的条件下，大量地开垦土地，一片片麦田，大量的拖拉机开始驶入。那时的小麦就像种在地里的“美元”。由于大片的草原与牧场变成了麦田。好景不长，厄运终于来临。

人们不再看到雨季的到来，相反却是长达十年的沙尘暴，大规模开垦造成的植被破坏是其主要诱因。以黑钙土和褐土为主的南部大平原，表土含沙较多，并呈絮状结构，极易因干旱和拖拉机耕作而被破坏，使得大量的松动土地裸露在外边。又由于常年受到山风海风和极地强冷空气影响的大平原地区出现了大风天气，诸多因素综合在一起，形成了美国20世纪30年代的生态悲剧。

无论是从宅地政策导致的土地竞争，还是大规模种植小麦的资本主义趋利的影响，沙尘暴的到来必然是一种灾难，这场灾难其实最大的诱因不仅仅是天灾，更主要的是人祸。

背叛：经济危机背后的农民

1931年，世界经济危机爆发。美国共计倒闭了11730家企业。事实证明，之前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宣告失败。单靠经济自身的规律已经无法解决危机。这在美国西部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

“成千上万的农民家庭丧失了存款，就连生计也受到威胁。通常，当天气状况导致减产时，价格就会上升。然而由于需求和价格在全球性经济危机的影响下下降了，这种部分补偿并没有发生在饱受干旱折磨的地区的农民身上。”这段话是美国农业部长亚瑟·M·海德写给总统信中的一部分，这一波三折的经济影响与干旱，小麦价格暴跌，使得农民无力承担。

作者通过亲历者的口述，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福尔科斯是一个水果商，在经济寒冬他破产了。福尔科斯的邻居威尔·克劳福德抵押了320英亩地，以此维持生活。他成天躲在自己的地洞疲倦不堪。大片的小麦生产基地，曾作为全球小麦对外出口，如今却弃之不顾。在作者采访调查的过程中，目睹了这些荒芜的土地，一切都失去了平衡，像是一个病恹恹的老人。

沙尘暴袭来，让这个受经济影响的大平原更是雪上加霜。“高地平原只剩下一片废墟。从堪萨斯到无人之地，再到科罗拉多，越过新墨西哥的尤联县，还有从南边进入得克萨斯州的埃斯塔卡多平原，泥土要么从地上被刮起，要么如雨水般从天而降。在任何人所见过的最糟糕的生长季节，大地没有色彩，也没有庄稼。一些农民种了细长的矮小麦和玉米，但是根本不值得花力气去收割。两年前曾经生产了600万蒲式耳小麦的得克萨斯狭长地带，现在放弃了几卡车的粮食。在一个县里，90%的鸡死了；沙尘进入它们的体内，令它们窒息或阻塞了它们的消化道。奶牛没奶。牛被饿死或者因兽医所称的‘沙尘热’倒地而亡。”

爆发：沙暴，黑色的末日

沙尘暴彻底摧毁了大平原上农民的生活。作者很形象地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即使人们在鼻孔里和呼吸面罩上抹了凡士林也无法防止吸入沙粒。沙尘颗粒非常细小，只有63微米，甚至更小。相比之下，打字结尾的句号是300微米。在户外不到一小时就会令红十字会发放的面罩变黑。房屋的窗户上盖着湿床单和毯子，门上贴着胶带，墙上的裂缝里塞满了碎布和报纸。男人们见面都不互相握手了，因为静电大得能把人击倒。他们也在门把手和金属烤炉的手柄上裹上布，以防被电到。车主们在车底拴上了铁链，铁链在街上拖行时，可以将空气中的电流导入地面。医院推迟了手术，因为他们无法确保手术室的清洁。堪萨斯州的面粉厂不得不减少开工时间，以免灰尘和谷物混在一起。”

锡马龙县是美国俄克拉荷马州最西部的一个县，也是沙尘肆虐的中心来源，从这里覆盖了美国5个州，有科罗拉多南部、堪萨斯西南部、得克萨斯和俄克拉荷马的狭长地带，以及新墨西哥东北部等。

在这场沙尘暴中，人们患尘肺病的几率非常高。有的人太穷了，把自家的孩子丢弃，有的孩子在无人看管之下也得了尘肺病。在一张南方医药会的报告中，有56位尘肺病患者，其中最小的20岁，是一个健康的工人，但是他的身体里全是泥，这小伙子不到一天就死了。

当人们通过沙尘的倒灌，其在肺部聚集后会越积越多，撑破了气囊。这跟煤炭工人一样，会面临着很多的问题。首先是抵抗力会越来越弱，呼吸系统的防御机能受到损害也会引发更多的疾病，像鼻窦炎、喉炎、支气管炎等常见的咽喉疾病。作者试图通过讲述真实的灾难，还原当时的情景，这是一部生动而艰难的历史。

还有很多人被沙尘暴逼迫导致精神出了问题。作者举了一个案例，一个母亲带着孩子住在木棚下，他们的家已经被沙尘暴摧毁，里边爬满了蜘蛛与蜈蚣，孩子在咳嗽，在挨饿。突然有一天这个女人崩溃了。不断地呼救：“沙尘要害我”。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在作者的案例中变得如此的鲜活与痛心。

每一段大的灾难，都有着令人痛惜的过往。美国大西部开发，战时抬高小麦价格，使得人们大肆破坏植被。沙尘暴袭来，把西部大平原彻底摧毁了，这是人类对待自然的代价。作者在后记中也写道，西部大平原由于一系列资本经济的刺激，最后酿成人类悲剧。整件事从大开垦、背叛、爆发，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人由于私欲破坏自然的“人祸灾难”。

《看护杀人：走投无路的家人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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