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书友们,大家好。
今天上午我们主要讲述了晚年王维,大家都知道,人一生不可能只有一个面目,谁都有年少风华,热血沸腾的时候。那么,退隐之前的王维是什么样子呢?请大家翻开《蒋勋说唐诗》一书的第61页至第79页,并思考几个问题:
1.王维三十丧妻,为什么后来没有再娶?
2.你是如何理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句诗词的?
王维所在的辋川本是一片荒原,少有人居住。“无人”是他诗中一个重要的主题,特别是在他的晚年。
比如这首大家比较熟悉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月夜,独坐在幽深的竹林里;时而弹弹琴,时而吹吹口哨。竹林里僻静幽深,无人知晓,独坐幽篁,无人陪伴;唯有明月似解人意,偏来相照。
这首小诗总共四句,拆开来看,既无动人的景语,也无动人的情致;既找不到哪个字是诗眼,也很难说哪一句是警策。
且诗的用字造语、写景(幽篁、深林、明月),写人(独坐、弹琴、长啸)都极平淡无奇。
然而它的妙处也就在于以自然平淡的笔调,描绘出清新诱人的月夜幽林的意境,夜静人寂,融为一体。
以弹琴长啸,反衬月夜竹林的幽静;以明月的光影,反衬深林的昏暗,表面看来平平淡淡,似乎信手拈来,随意写去其实匠心独运,妙手回天。
先看前两句:“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篁,竹林也;啸,撮口作声也。诗人早年信奉佛教,思想超脱,加之仕途坎坷,四十岁以后就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
正如他自己所说:“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因而常常独自坐在幽深的竹林之中,弹着古琴以抒寂寞的情怀。但琴声似乎不足以宣泄郁抑之情,所以长啸一声。
这里借用了一个典故。据刘义庆《世说新语•栖逸》载:“阮步兵啸,闻数百步。”
阮步兵即阮籍,他是汉魏时著名的“竹林七贤”之一,他对当时的封建礼教不满,对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不满,时常集于竹林咏怀言志。
阮籍在竹林长啸,声闻数百步,也由此传为美谈。
王维居竹林之中,效阮籍长啸,以阮籍自比,表现自己对权奸的不满。
竹之品格,叶如箭指,质如坚石,干可断而不可改其直,身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诗人独坐幽竹之中,是表示自己具有翠竹一样的气节。
再看后两句:“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是进一步渲染那种孤寂的情绪和气氛的。
明月相照,不仅点明坐得久,坐到中天月圆,更主要的是想表明惟有天上明月是知己。明月是高洁之士的象征,它独自放射光辉于青天碧海之中,也像诗人一样。
这种拟人化的手法,显示出诗人新颖而独到的想象力。
这样写,对描写自然景物也有好处。
深林幽篁使人有暗绿色的联想,有寂寞沉郁的感觉,画面是暗淡的,现在忽然“明月来相照”,使幽暗的竹林,洒上一层银白的色彩。
这种变化似乎增添了一股生气,一层诗意,孤寂之感一扫而光,竹林、明月、诗人都融化到静穆和谐的夜色之中了。
试想在一片幽独的山野间,竹韵、琴音、啸声融和成一片,这种天趣不是俗世的人们能领略的,只有那中天的明月,融和了那天籁、地籁、人籁,照临着诗人厌绝了尘嚣的孤清身形,也照彻了他解悟而洞明的心。
月在佛教本来是“空”的象喻。
当然,王维“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但我们不确定王维如果有其他的机会,会不会去发展出生命另外的可能性。
我绝对不相信一个人一味追求佛道可以写出很好的诗,因为最好的文学是在生命的冲突中发生的。
读《洛阳女儿行》,会很讶异,会觉得不像王维的诗,会觉得和在辋川写诗的王维是两个王维。
这个王维,代表了南朝贵游文学的传统。“行”就是歌行体,产生于南朝。王维、李白、杜甫等人都写了很多歌行体。
诗作中“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写尽了唐初奢侈的贵族生活,印证了唐初的贵游文学继承了南朝王谢子弟的传统,有一种奢侈、豪华的风尚。
诗末一转:“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又道出了这一时期的阶级矛盾,如同杜甫有名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洛阳女儿行》也是一首用传统比兴方法写出的讽喻诗,抒发了作者怀才不遇的愤懑情怀。读这首诗,总会让我想起他的另一首《老将行》。
《老将行》描写了老将的人生境遇,多用典实,以汉喻唐,以英雄写英雄,塑造出勇武韬略、屡屡为国立功的英雄形象,以及身处逆境、始终不忘报国之志的品格,并且生动地揭示出因统治者赏罚不明,老将屡战无功,最后悲守穷庐的凄惨晚景。
两诗对读,异曲同工。
与白居易一样,因政治原因,王维诗歌的风格、情调前后期有明显的不同。
王维早年亦有入世之志,有一些风格积极昂扬的作品。
他曾于开元二十五年(737年)出塞赴河西节度使幕慰边,写下一批边塞诗,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这首《使至塞上》: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这首诗最为人所称道的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一写景名联,诗人抓住“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这些塞外特有的典型意象,并以极为简洁的方式将其组合起来,为读者勾勒出一幅气势博大、情感苍凉的大漠风光图,让人仿佛置身于天苍野茫的苍穹之下。
张若虚的“皎皎空中孤月轮”也有类似的感觉,唐诗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强大的宇宙意识。
虽然人们对“孤烟”的具体所指还有争议,但这两句诗所描绘出的那种塞外特有的空阔寂寥又雄浑壮丽的景象,千百年来一直带给人们无限的震撼和感动。
王维曾经做过监察御史,后来出使边塞,他的生命体验过真正的旷野、大漠。这首诗对后来的文学影响很大,绝对不是在书房里面空想出来的。
《少年行》也是王维很有代表性的一组诗,可以用它来总结贵游文学、边塞诗与侠这三者的精神: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少年行》本身就在歌颂青春,是初唐诗人很喜欢写的题目。它的内容放到现在,大概就是描写飙车之类。
年轻时的王维很得意,二十一岁就考取进士,头上簪着花出游,那是生命里非常美的时刻。
少年王维如同所有年少之人一样,意气风发、豪情壮志,他“晚年惟好静”的追求与少年时的野心形成强烈对比。
时至今日,恐年少的王维也难以想象那年安史之乱是他少年梦想的一个幻灭,同时也是他另一个山水田园诗派的一个开端。
我近来翻唐诗,读王维的《送别》:“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往日翻来一扫而过,如今却品出另一番滋味。
没有人会不懂这些诗句,可是如果你未经世事,也许很难体会王维写这首诗的心境。
这里面写的是知识分子进入官场之后的告别,与政治告别,与繁华告别,去找回自己。
“下马饮君酒”,还是有延续《少年行》中的“相逢意气为君饮”,只不过,酒是照喝,但是喝完就散了吧。没有了之前呼朋引伴的巨大热情,但是也看到了生命更长远的可能性。
前文提到过,王维有一件事情是令人费解的,那便是他的“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新唐书》)。
王维卒年61岁,可见妻子死时,他不过30岁左右,正当青春年华。
从文献记载看,王维没有再婚,有两个可能的原因:一是他深爱亡妻,二是他笃信佛教。
从他数量不很多的表现亲情、爱情题材的作品看,王维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表现爱情的风格是含蓄、优雅、细腻的。
合理想象,他可能对亡妻充满了感情,无法做到移情别恋。
笃信佛教,能使他心灵宁静,甘于寂寞。
在京城居住,则“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旧唐书》)。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问空门何处消”(《叹白发》),或许王维看破红尘的同时,也对俗世的男欢女爱失去了兴趣。
在蓝田辋川别墅,则邀请丘丹、裴迪、崔兴宗等好友前往,在别墅区内华子岗、欹湖、竹里馆、柳浪、茱萸沜、辛夷坞等景点,弹弹琴,饮饮酒,看看风景,做做诗。
即使是对一般人来说,这样的独身生活,也是可以过的。
生命是否绝望,是穷还是通,都在于自己。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如果有庙的话,一定把这两句放在那里做最重要的签王。所有人的生命领悟不过如此,这两句送给所有在绝望当中的朋友,都是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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