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关于徐向前在黄埔的情况,有个经典的段子。
老蒋为简选人才,培植自己的势力,定期找学生单独谈话,并籍此加以评判。
轮到来自山西的小学教师徐象谦(大革命失败后改名“向前”)时,气氛顿显沉闷。
问:你叫什么名字?
答:徐象谦。
问:你是什么地方人?
答:山西人。
问:在家干过什么?
答:当过教员。
一问一答,刻板无趣,惜字如金,加上徐帅的形象气质,那就是一小学老师啊,在注重军人气质的老蒋看来,这能带兵打仗?
老蒋没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其退出。
2
这个段子常被拿来笑话老蒋有眼无珠、不识珠玉,自然,老蒋偏于军人阳刚气质的选材眼光有其偏颇之处,但即便不是如此,其他诸君又有谁识得这块浑金璞玉呢?
没有人。
不仅无人识其才,甚至连这个人,也是空气一样,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根本就没人留意过。
后来徐帅功高名重,按说一个人成名后,即便当年平凡、才气不显,也必有些大大小小的事迹被发掘出来加以逆向解读,或者就是仅仅一个追忆也好,但徐向前不同,关于他的黄埔往事,当年的师友几乎没人提到过!
就是上述问答也是自己说的。
是啊,甚至根本就记不起来有这个人,没有哪怕一点模糊的印象作为攀缘,提什么?
张国焘回忆录中,提到在鄂豫皖初识徐向前,知道他是黄埔一期,但随后以一句“他在黄埔军校时不是个露锋芒的人物”带过。
相信一般人都是如此。也就是说,想不起来,不认识你,原来你也是黄埔一期的?
这大概就是徐向前在火热的黄浦生活中给人留下的印象:没有印象。
所以,老蒋眼神有问题不假,但不能拿徐向前这事来证明。因为大才难辨,特别似徐向前这般木讷、寡言、质朴、浑然,一般的观人法读心术恐怕都不灵验。
黄埔时期的徐向前
3
徐向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但沉默寡言,也往往给人留下印象,因为沉默寡言也是一种特点,尤其在喧嚣之中,这种特点其实反而更亮眼。
显然徐向前的沉默寡言没有让人留下印象。
沉默与沉默不同。
有的沉默是阴沉的,你能感觉到他的内敛,能感觉到这之后的波澜和力量;而有的沉默则近于木讷,它是木然的,无色无味,它不是绷起来的,你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沉默。
徐向前显然属于后者。
他似乎天然如此。这种形象气质,凭眼光凭经验你是看不出他的底色的。以事后诸葛的眼光看,我们可以说,这就是大才气象。
就像武林高手,一般高手英武矫健,有个高手样子;而一流高手往往深沉安静,行事低调,只露冰山一角,让人捉摸不透,但你知道下边有东西;超一流高手则寻常至极,静默如一棵树,一座山,他就在那里,你看到他,却根本不会在意他的存在。
——越说越玄乎了!
一些印象而已。捕风捉影,御虚凭空。
4
徐向前的沉默寡言并不是一般的内向腼腆,不是拒绝交流、拒绝外界的消极性的内向,他只是在思考,在观察、在学习、在判断、在感受。
他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包括演讲会、歌咏队这类看起来只适合热情外向的人参加的活动。
他积极向思想先进的优秀同学学习,比如我党党员、黄埔英杰蒋先云,徐向前就经常同他谈话交流,受其很大影响,在回忆录中称其为“我的良师益友”。
蒋先云
他在蒋先云等人的影响下,加入了“青年军人联合会”,并且在筹备这个组织的过程中也是一个积极分子。
“青年军人联合会”名义上是青年革命军人的组织,实际上是以周恩来为首的军校政治部联系青年军人的桥梁,是我党对青年军人进行共产主义思想宣传的一种组织形式。
他读书,听演讲,参加活动,耳听眼见并亲身感受各色人物各种思潮,他并不自闭,而是积极投入,但他仍然是沉默安静的那一个。
这种安静沉默,一方面是天性,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一个持重的人,一个认真的人,对没真正想透彻的事情是不会乱讲的,对很多浮光掠影没有扎实依据的事情是不会乱讲的,对很多可有可无没有实际用处的话是不会乱讲的,而世事多半如此,所以我们说智者寡言,不是不说话,是值得说的可以说的真不多!
另一方面,或许也有些格格不入。一个北方学生,骤然投入南方的革命中心,投入黄埔军校这个中心中的中心,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连空气都是新鲜的,适应并接受这种环境,也需要一个过程。特别对一个审慎持重的人,在这种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的环境中,沉默地观察和思考,应该是他自然而然的本能表现。
5
对于一个认真的,善于思考的人来说,或许永远有一大堆的事情并不明朗,所以沉默寡言成为他们的个性。
徐向前的锋芒内敛,使他在黄埔毕业后的几年内,一直兜兜转转,并未获得稍微重要点的职位。
先是留校任第三期入伍生的副排长。
后随黄埔学生军参加东征,升为排长,负责后勤。
后入国民二军,做教官、参谋,后来做到团副。
团副说起来也不错啊,但如徐帅在回忆录中所说:“旧军队里,团副是个有职无权的岗位,等于吃闲饭的,干不干没人管。我只是跟着部队行动,不参不谋,无所事事。”
再后来部队在军阀混战中被打散,徐向前一番波折后到了当时的革命中心武汉,在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当队长。
这期间,在“四一二”前夕,徐向前入了党。
后来受党委派到张发奎的部队任参谋。
再后来张发奎翻脸,徐向前离开部队,经种种波折在上海找到党组织,随即被派往广州参加正在筹划中的广州起义。具体工作是给工人赤卫队第六联队的工人进行秘密军事训练。
起义中,徐向前就负责指挥这个第六联队的工人,配合主力部队。
起义失败后,逃出广州的余部整编为红四师。徐向前任新成立的红四师第十团党代表。
红四师师长叶镛,黄埔四期,起义部队原四军教导团一营营长。
党代表袁国平,政治部主任王侃予,以及其他领导人,以黄埔四期居多。
这时候,黄埔一期的徐向前还是一颗蒙尘的宝珠,光芒不显,无人识君。
而也是在这时,徐向前才真正有机会指挥稍微正规点的部队,其军事才华开始开始初显锋芒。
但随之而来的是超乎寻常的艰危奇险。
叶镛牺牲后徐向前接任师长,九死一生,被转移出来后,辗转到上海,被分配到鄂豫边根据地,任仅有三百来人的红三十一师副师长(师长吴光浩已牺牲)。
这之后,部队不断发展,徐向前的军事才华初现峥嵘,但老实讲,并未引起高层太大的重视。
随着根据地和部队的发展,中央委派干部是正常的,但在军事方面,先是有许继慎来接替军事一把手,接着又有旷继勋,这说明即便在部队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徐向前的能力仍然没有得到足够认可。
试玉需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直到这时候,徐向前还没有被充分认识,何况当初黄埔军校那个木讷寡言的学生呢!
左起:陈赓、宣侠父、左权、徐向前
从左至右:陈赓、宣侠父、左权、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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