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57年,汉景帝刘启即位。景帝虽然和他老爹共享文景之治的大名,但在治国上却和文帝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在处理诸侯国的问题上表现得太过急功近利,最终引发了七国之乱。
晁错献计,景帝削藩
晁错是文帝时期精通法家儒家学说的学士派大佬,深得文帝器重,后被任命为太子家令,也就是太子刘启的老师。
因为这一段师生关系,景帝刘启登基后非常信任晁错,几乎是言听计从。当然啦,晁错可不是九千岁魏忠贤之流,他自诩为萧何,想要辅佐景帝成就一番大事业,而景帝作为少年天子也想像他爷爷、像他爸爸那样做一位千古帝王。于是乎,师生二人一拍即合,决定从诸侯王身上刷政绩。
景帝二年,晁错上疏《削藩策》,在策论中疯狂diss诸侯王,请求景帝下诏削藩。景帝拿着奏疏装模作样的招文武大臣商议,大臣们知道这是景帝和晁错唱的双簧,所以除了外戚窦婴之外无一人反对。
景帝削藩本没有问题,可削藩是一个漫长且持续的过程,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如何掌握火候就是成败的关键,很显然,景帝的这把火就烧的太大了。
景帝三年,楚王刘戊按例来长安述职,晁错借机说楚王在给薄太后服丧期期间淫乱后宫,请景帝下令诛杀。景帝顾及“兄弟之情”,下诏赦免了刘戊的死罪,改为削去楚国东海郡作为惩罚。
赵国之常山郡、楚国之东海郡
继楚王刘戊之后,赵王刘遂被削去常山郡,胶西王刘昂被削去六个县。文帝时期众建诸侯,要求诸侯王把家产分给所有的儿子,虽然家产越分越小,但好歹都在自己人手里;到了景帝这,直接下手从诸侯王这里抢地盘,下面等着分家产的诸侯王子嗣们傻眼了,地盘都让朝廷抢去了,还分个屁的家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叛乱的暗潮在各诸侯国中涌动,现在就差一个打土豪分田地的带头人,而这个带头人就是吴王刘濞。
吴王刘濞
叔侄相争,祸起三藩
刘濞是刘邦二哥家的孩子,按辈分算是景帝的叔叔。英布叛乱中,荆王刘贾伤病去世,刘濞获封吴王,改荆国为吴国,统东南三郡五十三城。
吴国不仅地盘大,最重要的是非常有钱!
汉初一直实行无为而治,政治上无为,经济上更无为,就连关系到国家经济命脉的货币铸造权和发行权都没有收归中央,完全由地方自行铸造、发行货币。吴国正好盛产铜矿,刘濞就自己开矿,自己铸钱,自己发行,把吴国打造成一台大型印钞机。除了家里有矿,因为临海的缘故吴国还盛产食盐,盐这个东西在古代可是硬通货,卖盐那都是一亿漂十亿的大生意。
吴王刘濞左手铸钱,右手卖盐,还不用交税,在全国首富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几十年。因为太有钱,刘濞还免除了吴国百姓的农业税,要知道新中国到2006年才全面取消农业税,人吴王刘濞早在两千年前就实现了。
吴国这么有钱,景帝不狠狠宰上一刀都对不起自己,更何况吴王刘濞还和自己有仇。
在文帝时期,吴国太子,也就是刘濞的儿子刘贤入京朝拜文帝。有一次,还是皇太子的景帝找刘贤陪自己下棋,或许是景帝下棋太菜,刘贤出言嘲讽态度不恭,一下就把景帝惹毛了,暴跳如雷的景帝竟拿起棋盘活生生把刘贤打死了。
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死在长安,刘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从此不再遵守诸侯对天子的礼节,发誓再也不去长安朝拜了。文帝还算厚道,知道是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便赐给了刘濞一根拐杖,表示体谅吴王年老,恩准他以后都不用入京朝拜了,算是给了刘濞一个台阶。
文帝当年都没有怪罪刘濞,刘启在当上皇帝后却恶人先告状。
景帝三年春,晁错上疏:“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隙,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不忍,因赐几杖,德至厚也。不改过自新,乃益骄恣,公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汉景帝以此为据,下诏削吴国会稽郡、鄣郡。就在诏书颁布十几天后,吴王刘濞征调吴国14岁以上62岁以下所有男子入伍,聚兵20余万,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名义,起兵反叛,七国之乱爆发。
战前交锋,晁错伏诛
刘濞也不是二愣子,吴国再有钱也办法一个人对抗中央,因此在起兵前就找好了盟友,分别是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淮南王刘安、齐王刘将闾,同时还积极联络其他诸侯王,定下了四路出击、三面合围的战略计划。
反叛的七国
第一路,策反长沙国王子,联合南越进攻巴蜀,北进汉中,从南面威胁关中。
第二路,以吴国为主力,联合楚、淮南、衡山、庐江四国,攻取江淮,拿下洛阳,控制关东,从东面威胁关中。
第三路,策反齐地八国,联合赵国进攻河北诸地,配合吴楚主力从东面威胁关中。
第四路,策反燕国,联合匈奴攻取代郡、云中等地,从北面威胁关中。
刘濞的计划
刘濞的战略计划看起来有模有样,但真正执行起来却状况百出。
和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不一样,西汉诸侯国并非完全独立于中央政权,比如诸侯国的丞相、内史、中尉等高级官员全部都是中央直接任命,调动诸侯国军队的兵符也在丞相手中,因此,诸侯王想要反叛,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中央安插在国内的这些官员。
吴王、楚王心比较狠,直接把中央安插的官员全部杀了,顺利起兵。淮南王刘安比较单纯,宣布反叛后,令自己的丞相统领兵马,可丞相回过头就号召军队镇压叛军,直接在背后捅了刘安一刀。济北王刘志反叛,结果被自己的郎中将软禁了起来。齐王刘将闾反叛,被群臣的劝谏,转而背约加入朝廷一方镇压反叛。长沙国、燕国干脆就没有理会刘濞,南越匈奴自然也就没有发兵。
忙活了大半天,本以为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结果只有六个诸侯国响应。最离谱的就是,因为齐王刘将闾背约,济南王、淄川王、胶东王、胶西王也不管进军河北合围关中的战略计划,把赵王刘遂一个人丢在河北,直接和齐王干了起来。
所谓的七国之乱,真正摆开架势和朝廷对抗的只有吴国和楚国两家,所以七国之乱也叫吴楚之乱。
我们再看朝廷这边。景帝是真没想到他浓眉大眼的刘濞叔叔居然会真的反叛,立马找到削藩总设计师晁错询问对策,晁错自诩萧何,劝景帝效仿高帝御驾亲征,自己在长安运筹帷幄,吴楚反贼必败。
景帝一个皇三代可没有那个魄力御驾亲征,屏退了晁错后又召集其他大臣商议对策。袁盎曾经做过吴国的丞相,景帝就问袁盎有何对策,袁盎说:“吴楚叛乱的目的在于杀晁错,恢复原来封地,只要杀了晁错,恢复他们的封地,叛乱自然就会停下。”
景帝“默然良久”,最终决定牺牲这位陪着自己长大的老师,杀晁错以退诸侯。可实际上,景帝被袁盎等人结结实实的摆了一道。晁错算得上是有理想有抱负也有能力的臣子,但他仗着景帝的信任,做人做事太过嚣张,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袁盎等人明知道杀晁错不足以平息叛乱,还是给景帝设套,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
果然,晁错死后,叛乱并没有平息,反倒是让诸侯王们觉得朝廷软弱可欺。和谈失败,那就只能开战了。景帝任窦婴为大将军坐镇荥阳,令太尉周亚夫(开国名将周勃之子)率三十六军将兵抵御吴楚,令曲周侯郦寄攻打赵国,栾布攻打齐地,摆出架势和七国开战。
朝廷的计划
七国之乱,大乱大治
前面说过,所谓的七国之乱,真正有实力的就吴楚两家。吴王刘濞四路并进三路合围的计划失败后,又开始研究新的策略。
吴国将军田禄伯建议:吴楚三十万大军合兵一处,队伍冗杂,既不利于机动作战,也没办法出奇制胜,因此想自领五万兵马,顺着长江、淮河西进,收下淮南、长沙的军队,与吴楚主力互成犄角,从武关攻入关中。
田禄伯的计划
吴国少将桓将军建议:朝廷以骑兵为主,吴国以步兵为主,己方不适合在中原和朝廷打拉锯战,应该长驱直入,配合赵军拿下洛阳的武库和敖仓的粮草,依靠河洛险阻号令诸侯,方可图天下。
桓将军的计划
田禄伯和桓将军的计策,颇有点子午谷奇谋的味道,但刘濞和诸葛亮一样,既不愿意放权给手下将领也不愿意冒险突袭,最后选择了最保守的平A战术,结果刚过淮河就遭到了梁国的顽强抵抗。
梁国是景帝亲弟弟梁王刘武的封地,景帝曾经透露过要立梁王为储君的想法,因此刘武非常卖力的抵抗吴楚联军的进犯,但楚国一国之力实在有限,独自面对吴楚联军非常吃力,数次向受命抵御吴楚的周亚夫求援。
周亚夫却认为吴楚联军锋芒太盛,正面决战难以取胜,便故意不援助梁国,好让梁国拖住吴楚联军,钝其锋芒,自己则率军驻扎在梁国北边的昌邑以逸待劳。
梁王刘武见周亚夫卖队友,赶紧上书景帝求援。景帝连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令周亚夫驰援梁国,可周亚夫硬是不为所动。刘武苦等援军不至,索性豁出身家性命,和吴楚联军死磕到底。
吴楚联军一连攻了好几次城,偏偏拿梁国没有办法。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一商量,周亚夫那个老乌龟一直缩在昌邑,是个大威胁,于是转而攻打周亚夫的中央军。周亚夫见吴楚联军来找自己麻烦,摆出一副筑寨结营避战不出的样子,背地里抽调一支奇兵趁机南下,夺去了泗水河口,直接切断了吴楚联军的后勤补给。
实际的情况
进攻受挫粮草被断,吴楚联军的士气渐渐萎靡,呈现溃败之势。周亚夫看准时机全军出击,大破吴楚联军,楚王刘戊兵败自杀,吴王刘濞带着残兵逃到丹徒,最终被东越王杀死。
而在齐地,胶西、胶东、淄川、济南四国还在围攻齐国,足足打了三个月都没有打下来,等栾布带着中央军赶到齐国后,大败叛军,胶西王刘昂兵败自杀,胶东王、淄川王、济南王伏法被诛。在赵国,郦寄联合平定齐地的栾布攻破赵国都城邯郸,赵王刘遂自杀。
至此,七国之乱爆发仅三个月便被朝廷平定,七王皆死。
沉珂既除,猛男降世
七国之乱平定后,景帝乘势进一步打击诸侯国势力。
一是继续削减诸侯国的封地。参加叛乱的七国,除楚国之外全部被废除,而楚国的封地也不过一郡之地;对未参加叛乱的长沙、燕、代等诸侯国,将其所辖边郡一律收归中央,杜绝他们同南越、匈奴的直接交往;对于在平叛中立下功劳的梁国,景帝在梁王死后,将梁国一分为五;对于新成立的诸侯国,“凡皇子始立者,大国不过十余城”,与汉初那些连州并郡的诸侯国相比,这时的诸侯国封地都被削到一郡一下。
二是取消诸侯王的特权。将诸侯国降级为同郡县相同规格的行政单位,王国的行政权、军权、铸币权全部收归中央,诸侯王“惟得衣食税租,不与政事”,使他们失去独立割据的条件。
西汉七年,诸侯国
搞定了诸侯国后,景帝又着手于剪除功勋集团。
七国之乱后,周亚夫作为最大的功臣晋升为丞相,但因为在平叛中卖队友,遭到梁王刘武的记恨,景帝也因为周亚夫置自己的弟弟于死地而不顾,对他颇为不满。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矛盾,景帝和周亚夫真正的矛盾还是“白马之盟”,也就是君权和相权的矛盾上。
有一天,窦太后想让景帝封王皇后的哥哥王信为侯,这个王皇后就是后来日天日地那位主的生母。周亚夫听说这个事后,搬出了白马之盟:“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封侯的事被周亚夫一闹,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五位匈奴将领归顺汉朝,景帝想封他们为侯,以鼓动其他匈奴人也归顺汉朝。周亚夫又跑过来一顿怼:“彼背其主降陛下,陛下侯之,则何以责人臣不守节者乎?”之前封王信为侯的事情就是被周亚夫搅黄的,现在又来哔哔,景帝大骂周亚夫迂腐不可用,强行给五位匈奴人都封了侯,自西汉建立以来确立的白马之盟被彻底打破。
失去景帝信任的周亚夫不得已告病还乡,不久后被指控谋反,周亚夫不甘受辱绝食而死,以周亚夫为代表的功勋集团黯然失势。
至此,汉王朝建立以来的两大弊症,诸侯王和功勋集团彻底失去威胁,皇帝的权威空前强盛,经济上又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出现了多年未有的稳定富裕的景象。这样一个盛世,给汉景帝的继任者,天下第一号猛男,两汉最热血的战争狂人汉武帝,打下了坚实的政治、经济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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