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梅
春天来了,房子里能发芽的种子蠢蠢欲动。投进花瓶没几日的红薯嫩芽,在清水的静养中竟然抽枝展叶,忙碌地生长,蔓延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近几日,老妈、大姐都在,我便老老实实地下厨做饭,房子里一下子多了些烟火气息,脑海中自然也呈现出一些零散的记忆,尤其是村西头那个难忘的“百草园”。
儿时的记忆里,村西头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园子,密密麻麻的树木郁郁葱葱,鸟雀们啁啾鸣啭地盘旋在上空,我心里的它像极了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那些一知半解的文字虽读不太懂,但心中却充满了好奇。每次路过那片园子,总会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趴在裂开的土墙缝里窥探好一阵子,老觉得那些树木自古就盘踞在那里,黑压压一片,就像太阳落山以后天空滚下来的一大堆乌云。
土地开始承包了,大人们比之前更加忙碌了。老爸半工半农,老妈也半教半农,记得他们总有干不完的活,跑不完的路,忙碌的身影如同奶奶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样,在孩子们的世界里穿来穿去……
有一天放学后,家里突然多了几个陌生的外乡人,他们是延安老家的亲戚——小姑一家子,她们是来帮爸妈干活的。于是,村西头的神秘园子就成了我们家的百草园。
每年春天,园子里的果树都骄傲地吐露着芬芳,杏花、桃花、苹果花、梨花赶趟似的开放着,蜜蜂来了,蝴蝶来了,燕子们也来了…… 初夏,一畦畦绿汪汪的韭菜,一簇簇极力想往上蹿的矮个子红头小葱、准备爬蔓疯长的西红柿,以及刚刚下种就急着破土的红眼洋芋,这些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在我们的园子里老老实实地生了根,发了芽,跟小姑一样安了家。园子四周的墙根底下栽种了好多月季,除了冬天,这些月季花会一直绽放在枝头,红、橙、黄、半粉半白,还有一些实在描绘不清的色彩,老爸说有了这些芳香的花儿,苹果的口感会更加香甜。其实这些带刺的月季还有一个全家人都知晓却不能对外张扬的用途,就是用来抵御那些品行不端正的人,防止他们翻过墙头来园子里偷果子。
秋天,果子成熟了,红元帅、黄元帅、大国光、小国光、青香蕉、红玉…… 园子里色彩斑斓,果香四溢。孩子们高兴得像枝头的鸟儿,看着掉下来的果子,信手拈来,美美地咬上一口,有时会被玛瑙似的红玉(苹果)酸得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大人们瞅着满园的果子,面带喜悦,他们盼望着果贩子能尽快来园子收购,然后给出一个喜人的好价钱。当讨价还价之后,价格不尽大人之意时,也只好再等等。苹果质地较硬,倔强地挂在枝头,替老爸逞着强,维护着农人们最后的尊严。可是那些粉嘟嘟的水蜜桃,见风见雨没几日就熟透掉光了。每每这个时候,老爸和老妈就会因为收成的好坏而拌嘴,小姑、小姑父只是叹息地摇摇头。
几年以后,我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快乐的“百草园”,每学期期末,我们姊妹几个都能拿回一张张崭新的奖状,贴在家里破旧的墙壁上,这应该也算是对大人辛苦劳作的一种回馈吧。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金灿灿的奖状会跃入客人的眼帘,“那个是老大的,这个是老二的,下面的是三丫头的……” 老妈和客人在絮絮叨叨地唠着嗑,不经意流露出对我们的夸赞。
后来,村子里有人得了“红眼病”,家里不得不放弃那片园子。小姑一家子又回到了延安,在老家院子里箍了几面青石窑洞,在院门前的山坡上栽种了果树,他们用老爸传授的技术经营着自家的园子,用卖果子的收成供养着儿女,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这也算是了却了老爸的一桩心事。
傍晚,陪老妈在村子里散步,我还是偶尔会西望,寻找记忆中那片载满儿时欢乐的“百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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