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父亲就冲母亲发了脾气。他气咻咻地说,你以后少打发我去送菜了,你去问一问,整个厂子有几家人像我们这样!我好心送个西瓜过去,霞见面就说,不要,不要!可把我气得够呛,老脸都丢尽了。明年再也别种菜了,有菜都拿去卖了!
母亲说,你冲我发什么火?吃油面找不到头,你当时怎么不说霞两句呢?她不要,你把瓜拿去撂了哇!
其实这一次的瓜才甜呢,瓜也大个,一只20多斤。你送瓜过去,好心当作了驴肝肺。我想呢,以后咱再也不主动送菜了,他们想要菜,主动向我们讨,那才有意思!父亲幽幽地说,这一次的经历似乎让他悟出了深刻的道理。
霞是我的弟媳。父母退休多年,然而一直闲不住,他们在乡下辟了一处菜园子,有空就过去捯饬。每到蔬菜丰收的季节,父母总会大包小包地给我们兄弟俩家里送过来,我们因此经常能吃到新鲜的时令蔬菜。今年二老种了几蔸西瓜,长势不错。眼下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前些天,父亲特意给我们每家送来一只大西瓜。可是霞家里开西瓜吃过以后,说西瓜熟得不太好,有些夹生,两个孩子都不怎么馋。想来是前一阵雨水太多,所以那西瓜不太甜。
弟弟家住在六楼,捧着个大西瓜上楼,霞累得够呛。这一次见父亲又送来了西瓜,比上次的还大,霞立马条件反射般,“不要不要”的话儿脱口而出。她的态度让老父有些伤心,晚上与我说及此事,父亲仍有些耿耿于怀。我赞成母亲的意思,父亲有话当面可以跟霞提的,毕竟是长辈,有啥不好说的!父亲大约还是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在大家心目中,他是一位值得尊敬脾气温和的老好人。我只得安慰父亲说,这事我回头再跟小林(弟弟)说道说道!让霞注意说话的方式。
父亲说,我问过小林,他说他们家前一阵每天都要买西瓜吃的!我这不要钱的西瓜怎么就吃不得呢?你小林会赚钱,不用吃我的西瓜,以后我们干脆菜也不要送了!
这事让我警醒,其实过去很多次父亲给我们送菜来时,有时家里的菜根本吃不了,就觉得父亲的行为有些多余。再说居家过日子,总不能每天都吃青菜吧?为改口味,有时就会搭配着买些菜,久而久之,有时父亲送来的菜反倒放在冰箱里坏掉了,自己心里觉得可惜,不免感到自责。而恰在这时,父亲又送来新一茬的蔬菜,让我们有了幸福的烦恼。
家里没菜的日子,妻有时候会主动给父母打电话,询问二老是否有应季的蔬菜或腌制的酸菜。那些菜父亲每次会乐颠颠地很快给我们送来。他们每天以莳花弄草为乐,看到自己亲手栽种的蔬菜能够丰富孩子们的餐桌,两位老人心里一定是倍感欣慰的。虽然年事已高,他们依然可以为家庭作出贡献。
妻有时也会嘱咐我说,今后爸妈不管送什么菜过来,咱们收下就是,哪怕只是做出一点样子,看上去要让老人觉得咱们很高兴知足,那样他们心里才会感到舒心呀!对此,我深以为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安然歆想着父母的恩泽,那也是一种孝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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