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段古荔园1935岁的古树。
古树荔枝。受访者供图
从茂名市区驶向茂南区羊角镇禄段村，民房逐渐掩盖在成片成片的荔枝林里，村民挑着一筐筐荔枝从古荔园里走出来，鲜红的荔枝在摇摇晃晃中点缀夏日沉闷的公路。作为中国最古老的荔枝种植核心区之一，广东茂名有着2200多年的种植历史，全市500年树龄以上的荔枝树有约1000棵，最老的古荔树已有1935岁。
古荔树不仅是茂名的历史瑰宝，也让村民的生活有了盼头。“以前日子很苦，父母摘荔枝供我们兄弟姐妹上学，是荔枝让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近日，禄段村党支部书记何亚柱告诉南都、N视频记者，“古荔树是村里的宝贝，每个人都应自发守护好它。”
古荔
茂名茂南现存古荔树3366棵
一望无际的禄段古荔园里，一簇簇鲜红的荔枝压弯了枝头，林中双向两车道的公路上，停着一辆货车。6月16日中午时分，村民赶在大雨来临前，将成筐的荔枝搬上车厢。
“禄段古荔园以黑叶和白蜡品种为主。”何亚柱晒得黝黑，头戴草帽，和果农的打扮无异。不同的是，他还有一重身份——古荔树守护人。
在古荔园的深处，一棵古荔树独坐一隅。饱经岁月洗礼，老树依然枝叶繁茂，漆黑树皮上，遍布的沟壑如同老者沧桑的皱纹，粗壮的枝干需要3个人手拉手才能环抱，旁边立着一块刻着“五世同堂”的大石头。
“这是禄段古荔园最老的荔枝树，已经有1935岁了，‘五世同堂’代表它的年纪最大。”何亚柱告诉南都记者，1935岁是委托广东省农业科学院果树研究所检测分析得出的结果，这棵树的品种为黑叶，如今还能挂果。
古树荔枝和普通荔枝有何区别?何亚柱剥开一颗古树荔枝向南都记者展示，“古树荔枝的果香味更浓，果肉结实饱满，口感清甜，荔枝皮内部的颜色呈粉红色，普通荔枝是白色的”。
据统计，茂名市茂南区现存古荔树3366棵，其中位于羊角镇禄段古荔园的共有361棵。它们的前尘往事，生于斯长于斯的何亚柱也无从得知，“这是先人留下来的瑰宝。以前日子很苦，是荔枝让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田和古荔树一同被分配到村民手中，何亚柱家里分到了3棵荔枝树。“小时候家里穷，吃得最多的就是青菜和番薯。我爸妈养了猪、牛拿去卖，维持一家生计，还好我们还有荔枝。”他还记得，荔枝树打理得好，每年一棵可以摘200斤果实，卖了后可供家里兄弟姐妹读书。
何亚柱说，小时候最喜欢台风天，荔枝被刮落后用袋子去捡，将荔枝核卖给专门收购荔枝核的人，就能换来零花钱买零食。“3分钱一斤，10斤才3毛钱，现在回想真是不懂事。”他笑着说，“因为尝过苦日子的滋味，现在更要倍加珍惜”。
时过境迁，令他自豪的是，就在上个月，禄段古荔园一棵树龄1260年、“白糖罂”品种的古荔树，采摘权拍卖出338万元，将用于乡村振兴。
守护
像照看孩子一样保护古荔
历经千年，古荔树曾遭受台风、雷电等灾害，却顽强地存活下来，扎根于这方泥土中，经历着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堪称“绿色活化石”。
“我们每个月来看两三次，就像照看孩子一样。”何亚柱说，要仔细查看它有没有遭遇虫害，如果有害虫，树干就会排出木粉一样的粪便；还得留意古树旁边的杂草有无异样，是否被人喷了农药；此外还要检查泥土有无疏松，南方雨水天气较多，极易造成水土流失，为此，村民还在古树旁砌了矮墙锁住水土。
漫长的夏季里，茂名时常遭遇雷雨天气，不乏有古树被雷电劈中烧伤。这时便会有专家前来为古树包扎伤口、吊针。连续几天输液后，古树慢慢地恢复生机。
最让人烦恼的是人为破坏，因古树价值高，有不法分子趁人不注意偷偷将树干削下来做木雕出售。为了严防死守，禄段村委会以村支书何亚柱为林长，组建了治安联防队，购置了两辆摩托车，用于护林巡逻。
何亚柱告诉南都记者，保护古树光靠几十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荔枝是禄段村的宝贝，每个人都有责任自发地保护好古荔树。
距离禄段古荔园7公里外的茂名高州市根子镇的千年贡园，同样闻名遐迩。何树志既是根子镇柏桥村村干部，也是贡园守护人。“小时候，贡园归集体所有，荔枝树以承包的方式分给村民管理。”他回忆，每到荔红时节，村民便来贡园搭棚守护，晚上就在树下睡觉。
长大后，他离开茂名外出工作，最后又回到了故乡。数十年里，他从孩童成长为中年人，千年古树的岁月烙印也更深刻，“有棵古树叫‘力士回首’，我小时候它还保留着很长的枝丫，后来有的枝丫慢慢干枯了，我们更要好好地保护古荔树，让它们活得更久一点”。
何树志告诉南都记者，如今贡园中树龄超过500年的古荔树有39棵，其中1300年以上的有9棵。对于古荔树的养护方法，他了如指掌，“古树最怕台风，平时要做好加固工作。如果在荔枝结果期间遇上台风，要赶紧把荔枝摘下来，以免被风折断树枝”。
延年
建智能气象站实时检测园区温湿度
早在西汉年间，茂名荔枝就被列为贡品。据当地介绍，当年千里迢迢送往大唐宫廷的荔枝来自根子贡园，向杨贵妃推荐荔枝的正是茂名人高力士。至今茂名还保留着传送荔枝的南粤古驿道。在茂名，以荔枝命名的村庄达129条。
荔枝之乡，如何让古荔树延年益寿?每个人的答案不尽相同。
何亚柱带着南都记者走遍禄段古荔园的三大园区，“我们新建了一个智能气象站，可以实时显示园区的温度、湿度等指数，供果农养护荔枝时参考”。如今禄段古荔园的管理更加科学、智能。
沿着石板路一路向前，几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搭建凉亭，以便游客休憩。何亚柱解释，采用石板路而不是水泥路，是因为水泥有可能破坏古荔园的土质，进而影响荔枝的生长。
据茂名市农业农村局统计，目前茂名初步普查出百年以上的古荔树约19400棵，500年以上约1000棵，1000年以上约350棵。
茂名市农业农村局产业园办主任刘付峤向南都记者介绍，“针对不同的品种，我们进行分类管理，给予古荔树充分的生长空间。同时我们遴选了各大古荔园的守护人，带动更多村民自发保护古荔树”。
国家荔枝龙眼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华南农业大学教授陈厚彬则认为，古荔树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受到人为有意或无意的破坏，比如直接砍掉，回缩或大修剪后没有对伤口采取正确的保护措施，这样会直接破坏古荔树或降低其存活年限。
“同时，我也不主张对古荔树进行过多的干扰，应该尽量保持它们的自然生长状态。”陈厚彬告诉南都记者，古荔树可以适当施肥，但为追求产量盲目对古荔树打生长调节剂、螺旋环剥、高接换种并不合适。
在陈厚彬看来，要把古荔树的生物多样性和历史文化保护放在第一位。上千年的黑叶、白蜡等古荔树本就不多，尽管按现阶段人们的评判标准，它们的品质可能落后于其他优新品种，但也建议保存下来，不要对它们进行品种改换。像禄段古荔园这样宝贵的种质资源集中地，建议将其纳入国家荔枝种质资源圃，制定保护技术规范，按照统一的方案去保护和管理。
出品:南都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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