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悦
时隔六年,王宝强再一次以导演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六年前,那部自导自演的电影《大闹天竺》,让王宝强一度成为圈内的“笑话”,影片豆瓣评分低至3.7不说,还获得到了带有一定讽刺意味的奖项——金扫帚奖。
而网友们更是直接喊话王宝强,好好演戏,别做导演了。
六年后,当初站在“金扫帚奖”领奖台上,坦然面对批评,真诚道歉的王宝强,带着打磨了六年的作品《八角笼中》强势回归。
这一次,王宝强的导演梦似乎成功了。
影片上映的第六天,票房已突破10亿,豆瓣评分也算是一雪前耻,得到了7.5分的不错成绩。
随着电影的关注度不断提升,人民网也发文点评道:
《八角笼中》描绘的是一个在逆境中成长与治愈的故事,展现了走出大山的格斗者“生如野草,不屈不挠”的精神面貌。
对于人民网的点评,个人是认同的,“生如野草,不屈不挠”是整部影片的主旨与立意,只不过除此之外,基于这个大主旨之下,我还看到了赤裸裸的讽刺与人性的阴暗面。
一群特殊孩子,一个失败的中年人
影片的主角,是一群“特殊”的孩子与一个失败又失意的中年人向腾辉。
在没有遇到向腾辉之前,那些孩子是一群无人看管的“野孩子”,无人照料,无学可上。
生活在贫瘠闭塞的大山里的他们,以“劫道”为生——在路中间堆满拦路的石头,逼停过往的车辆,然后抢走司机的财物。
向腾辉就是被劫的司机之一。
虽然被孩子们打伤,但生性善良的向腾辉并没有追究,也没有报警,只是一个人去了医院包扎伤口。
彼时的向腾辉是个沙场老板,说是老板,但比员工还穷,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补清沙场员工的工资,向腾辉找到了专门卖假冒伪劣产品的奸商王敬福。
王敬福看中了向腾辉曾经格斗冠军的身份,想要借着08年奥运会的热度与对体育的关注,投资向腾辉开办一个少年格斗俱乐部。
向腾辉看不上奸商的王敬福,也并不想开什么格斗俱乐部,可为了有钱开工资,他还是应了下来。
结完工人工资,向腾辉从王敬福处得到的钱所剩无几,可答应王敬福的事还得办,即便是敷衍也要走走过场。
于是,向腾辉让好兄弟兼沙场经理的王凤,找来一些孩子糊弄一下,可向腾辉怎么也没法将眼前温室里长大,个个戴着眼镜的孩子与格斗联系到一起,随后他想到了劫道打伤他的那些孩子。
那时向腾辉的想法并没有那么高尚,在他看来,那群孩子本没人管,倒不如拉来充数,大不了供吃供住,对彼此算是双赢。
就这样,一群“野孩子”来到向腾辉的沙场。
对于格斗孩子们并没有概念,他们只知道,跟着向腾辉可以有饭吃,有地方睡觉,还可以洗澡,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好景不长,在格斗俱乐部开业的那天,王敬福因卖假冒伪劣产品被抓进了监狱。
这里请注意影片中的一个环境特写:大雾。
等待王敬福的那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所有人与画面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大雾中。从意象的角度来看,这场大雾有三层含义:
一,大雾意味着看不清方向,进而表达了向腾辉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带着这群孩子练格斗是对是错,也不知道,他未来的方向到底在哪里。
二,隐喻了孩子们的迷茫。
与向腾辉一样,这群被向腾辉拉到沙场的孩子,同样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跟着向腾辉是否真的能一直有饭吃,是否真的会有出路。
三,为后续转折做铺垫。
大雾终会散开,视野也会跟着清晰,迷茫之后要么继续上路,要么寻找新的出路,这也为后续向腾辉经过挣扎犹豫之后,坚定的选择继续带着孩子们练格斗做了铺垫。
在向腾辉看来,格斗是他能想到的孩子们唯一的出路,只要肯吃苦,只要肯拼命,他们有机会靠拳头,一拳一拳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而向腾辉也从孩子们的身上,找到了自我的价值与弥补遗憾的机会。
曾经被人陷害而失去金腰带,无法再站在格斗台上的他,希望孩子们能帮他完成搁浅的梦想,弥补曾经的遗憾。
就这样,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与一个失意又失败的中年人,一起踏上了冲破人生牢笼的征途。
讽刺
从表面上,《八角笼中》是一部带有积极意义的励志影片,给予处于困境中的人们以力量,可细品片中的一些细节与情节,你会发现这也一部具有讽刺意义的悲剧。
一、讽刺看客们的“正义之剑”
影片中有一段重要的情节:在向腾辉将孩子们打包“卖给”其他俱乐部之后,最有希望冲击冠军的苏木与马虎,一个腿部受伤只能瘫在床上,一个因拦路抢劫锒铛入狱,本充满希望的人生再次跌入谷底。
为此,向腾辉后悔不已。
可事实上,害苏木断腿,马虎入狱的不是放弃了苏木与马虎的向腾辉,也不是那个禽兽不如的教练,而是拿着正义之剑的看客们。
这一点,我们用毕飞宇的“倒读法”追本溯源,就能得到验证。
苏木为什么会断腿?
因为他不满新俱乐部的教练让他吃药,反抗之后被人打断了腿。
苏木为什么会去新的俱乐部?
因为向腾辉把他“卖”了过去,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向腾辉为什么会把苏木“卖了”?
因为向腾辉的俱乐部没有资格推荐苏木继续参加比赛,向腾辉不想耽误苏木的前程。
那么向腾辉的俱乐部为什么会失去资格?
因为有媒体曝光他利用孩子们打黑拳,谋取私利。
为什么会有媒体曝光向腾辉的俱乐部?
因为向腾辉免费教孩子们打拳,动了别人的蛋糕,而且苏木与马虎是有机会冲击金腰带的,一旦苏木与马虎真的成功了,会有更多的人涌向向腾辉的俱乐部。
推到这里,我们看清一个问题:害苏木与马虎的罪魁祸首是别有用心的对手俱乐部,而真正将苏木与马虎推向深渊的,却是所谓的看客们的“正义之剑”。
或许有人说,那个拍摄视频的人才最可恨,可在我看来,甘愿成为“刽子手”的看客们与不明真相的媒体才最可恨。
当“孩子”、“打黑拳”、“牟利”、“血腥”几个字眼同时出现的时候,没有人真正关心向腾辉与这群孩子背后真实的故事。
影片中的媒体们不需要真相,只要所谓的“一手材料”来让报道更加出彩,看客们同样不需要真相,只需要跟着别人的节奏喊上几嗓子,来彰显自己的“善良”与“高尚”。
多么讽刺!
打着善良的名义,喊着正义的口号,却毁了一个善良的人,也差点毁了一群孩子的希望。
更讽刺的是,向腾辉的沉默在他们看来是默认,而当向腾辉“假戏真做”为了让苏木与马虎得到关注,承认他就是个骗子的时候,苏木的腿才得到了救治,那些无学可上的孩子才终于有人关注了。
如果真相没有人在意,谎言才是解开“正义之剑”的密码,不觉得可悲可笑吗?而这也是影片讽刺的一个聚焦点。
二、讽刺人性的贪婪与利己
在得知向腾辉的俱乐部,不仅可以让孩子们免费学习格斗,还供吃供住,很多父母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向腾辉处,把向腾辉当成活菩萨一样供着,捧着,夸着。
可当铺天盖地新闻,说向腾辉是个骗子的时候,也是同样一批人,最先跳出来,指责、谩骂、不由分说的把孩子们接走,临走前还要补上一句:没想到向腾辉是个大骗子,我们是受害者!
我就想问问,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将孩子送来的,又是为了什么将孩子送去学格斗?
是真的认可格斗是条出路?还是觉得孩子有地方免费吃住,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我从不愿意轻易的去揣摩人性,因为我知道,人性有时就是“恶”的代名词,代表着贪婪、利己、自私。
可是,当我看到一辆辆拉走孩子的大巴车上,一脸愤懑的家长,没有一个人问问孩子到底过得怎么样,想不想走,没有一个人为向腾辉辩解一句,那一刻,我真的为向腾辉感到不值。
他车里啃馒头,却尽可能的保证孩子们大口的吃肉;他舍不得几块钱的停车费,却为了让孩子们能够接受正常的教育,不惜要卖了房子凑赞助费。
外面的人都说他靠孩子们牟利,可只有那个破旧的黑色笔记本知道,向腾辉为了孩子们一共欠了多少钱。
每一拳,都是在对命运宣战
人的一生,从出生到长大、到生活的这个过程,特别像是在参加长跑比赛。我们习惯于注目第一名、第二名,但我觉得,最后一名、倒数第二名也很重要,因为这个比赛中,没有谁不是拼尽全力的,大家都很努力地活,很努力地遭受一切,那些境遇没那么好的人,更值得被看到、被听见、被关注。
这是我看完电影《八角笼中》最大的感触。
有些人从出生就已经赢了,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困在那个贫瘠的山沟里,就像影片中的那些孩子。
他们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想,可是他们要靠什么走出大山呢?
他们没有上学的条件,无法依靠学习改变命运,他们没有学习一技之长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出路是什么?我去哪,往哪走,成了无法破解的谜题。
如果不是遇到向腾辉,苏木与马虎的结局会是什么我们可想而知。
也因此,当在酒吧的八角笼里打拳的苏木,听到向腾辉喊道“不想回去搬石头,就给我好好的打”时,少年的苏木瞬间像疯了一样挥舞起拳头。
那时的苏木,依旧不懂什么是格斗,但是他知道,不想回去搬石头,就只能咬着牙,流着血,忍着疼,一拳一拳打下去。
长大后的苏木懂了,支撑他走过来的,是想要离开大山的信念,是他知道格斗是他走出大山唯一的出路。
张方勇也是留守儿童,父母为了生计进城务工,他被留在了“梦想就是奢侈品”的地方与外公外婆生活。
他之所以走上职业拳手这条路,原因很简单,用他的话说,靠钱、背景、关系、文凭等改变命运,是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他能靠的只有力气与拳头。
他一边打工,一边学拳练拳,在工地搬过砖、开过摩的、摆过地摊、帮过厨,后来花了全部的积蓄买了一辆电动车开始送外卖。
直到2017年,张方勇终于拿到了人生一个有分量的奖,成了中国第一位WBA雏量级青年拳王金腰带得主。
对于张方勇以及影片中的苏木、马虎来说,在台上的每一拳都拼尽了全力,每一拳,都是他们对命运的挑战。
结语
之所以去看这部电影,一方面是冲着王宝强去的,我曾写过他的人物稿,了解过他的经历,觉得王宝强是娱乐圈里难得的老实人,尤其是当年“借钱交税”的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电影宣发的过程中,放出了很多幕后花絮的视频,看着那些来自大山里的小演员们狼吞虎咽,一脸满足的大口吃肉,看着他们舍不得浪费半个馒头,真的很动容。
或许这是电影《八角笼中》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一个底层走出来的老实人,结合自己的经历与感悟,基于底层人的视角,去拍摄一部关注底层人的影片,没有空中楼阁,没有“精致的穷人”,有的只是真实与赤裸裸的现实,而这正是这样,才戳中了观众内心柔软的地方,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平心而论,导演王宝强确实进步了,但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单说影片的立意与主旨,是部有意义的好作品,但从技术与整体效果来看,离佳作还差那么一点点。
卿心君悦,读别人的故事,过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温暖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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