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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刘女士,45岁,玉州区某公司员工
故事梗概:去年11月,刘女士80多岁的母亲住进医院,由于大哥在外省落户,她和二哥、妹妹三人24小时轮流到医院照顾。住院一个多月,长年患有慢阻肺等多种慢性疾病的母亲未见好转。照看护理病人虽然辛苦,但兄妹三人齐心协力,没有一丝怨言。罅隙出现在母亲进入弥留之际,进不进重症监护室?要不要停药、拔管放弃?每天高达六七千元的治疗费让儿女们深感压力和纠结,而做出选择也越来越困难。
悉心照料
母亲于去年11月住院,对我们儿女来说并不意外。老人家长年患有肺病和哮喘,一直靠激素药维持,前几年也曾发过病,医院开过病危通知单。有一年重病,我们还带母亲向熟人介绍的一名老中医求诊,老中医摇了摇头,开了一点常规的补气血药。我也不知是否有“命数”之说,庆幸的是,那几次危险,母亲都大步迈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母亲的状态真的不一样了,当她躺在医院病床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说那里的风景真美时;当我和二哥“换班”要离去,她把我当成她的丈夫时,我们兄妹无言对视,心有戚戚。
我们仍然非常耐心细致地照顾母亲。由于工作不同,大家说好,妹妹把店面和孩子交给妹夫打理,她从早上8时到下午6时整个白天照看母亲;我每天下午5时许下了班就直奔医院,守到晚上11时,然后轮到臂弯上挎着厚衣服的二哥来换我,他在母亲病床旁搭一张睡椅过夜。
这次住院治疗,母亲的病情没见好转,反而人越来越昏沉。我们每天熬粥浆、打米糊、煲鱼汤,希望母亲能自主吃下一点食物。我们还用土方法,如用鸡蛋包裹银器给母亲擦身祛湿邪,原先亮锃锃的银器都变黑了,但母亲的病情并无起色。到后来,母亲连喝一小口水都难以下咽,甚至呛咳,我们的心都沉重极了。
有一晚,二哥说,母亲异常清醒,甚至亢奋,不停拔扯身上的管子,尿管都挪了位,结果屎尿流了一床,被褥和衣服全污了。次日早晨,我们兄妹三人全到位,帮母亲换被褥,擦身,换衣服,吹干湿床单衣物,一直忙到中午。
第一次分歧
这样的日子让人感觉很漫长,尤其是每天守夜的二哥,一两个月下来,明显瘦了,黑眼圈很明显,气色欠佳。2016年元旦就要到了,母亲的病一直那样拖着,加上她清醒时一直嚷着要回家,二哥于是提出,让母亲出院回家静养吧。
妹妹第一个提出反对,理由是母亲病情没有好转也不稳定,要是在家里出现状况,还是得往医院送,进进出出太麻烦。两人争执起来。我觉得妹妹说的不无道理,但哥哥连续熬夜也非常辛苦。他们问我意见如何,我说你们定吧,两个做法我都不反对。
于是,母亲在一个大冷天里出院了,住到了二哥家里。这样,哥嫂照顾母亲更方便,煮好了食物可以直接端到床前,不用装饭盒跑医院了。妹妹没再说什么,每天跑哥嫂家看母亲的次数也不少。
然而,二哥让母亲出院这一举动,日后发生的事,还是让妹妹对二哥产生了怨恼。
进重症监护室
2016年1月上旬,母亲回家不到一周的一天夜里2时多,她发烧了,哥嫂彻夜未眠,试图用各种物理降温方法给母亲退烧,直到天快亮了仍不奏效,嫂子这才电话通知我和妹妹。我们火速赶到二哥家,再次把母亲送进医院。
这一次,妹妹说,上次二哥选的那个病科不好,换一个科吧。
二哥同意了。而这次,母亲一入院就直接进了抢救室,情况很不乐观。
妹妹对二哥说,你看看,天气这么冷,如果不出院入院折腾,妈可能不会病情加重。二哥沉默。我在一旁扯扯妹妹说,别再说了,妈病了这么多年,是怎样都定了的。
当天,我们兄妹仨一直守在抢救室,连接母亲身体的那台呼吸及血氧监护机不时持续地发出警报声。下午4时,医生对我们说,建议把病人送进重症监护室,那里的抢救设施齐全,不然病人可能过不了今晚。
我当即反对。我对二哥、妹妹说,我们对妈妈的尽孝可以在家里、在普通病房、在抢救室,但不会在重症监护室,妈受病痛折磨几十年,也80多岁了,不要让她多受无谓折腾了,让她安心睡着去吧。
二哥和妹妹听取了我的意见,我们初步达成了一致。
然而过了一会,病科医生来找我们谈话了。他说,或许还有机会的,你们不给点机会自己的母亲吗?二哥和妹妹一听这话当即眼眶就红了,他们决定把母亲送进重症监护病房3天后再看看情况。我却认为医者对病人家属说这样带情感诱导倾向的话语实在不妥、不专业,我站起来甩头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艰难的最后决定
3天过去了,每天下午我们有近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母亲时而清醒时而昏睡,身体各类指标时升时降。问起病人的情况,医生答复有时说稍有好转,有时说不稳定,有时说不好说。这样的言辞让二哥和妹妹拿不定出院的主意,同时备受每天六七千元治疗费的沉重压力。而我,一开始就反对进重症室,我愿意让母亲随时从这里离开。
到了第4天,母亲仍未见好转。这时在外省落户的大哥已赶回家中。正当二哥和妹妹犹豫着要不要放弃时,大哥做了一个决定,花1万多元买几天剂量的丙种球蛋白给母亲注射,希望对母亲的病情有疗效。我当即表示反对,二哥和妹妹不吱声,大哥一拍胸脯说,这钱我出!
原先二哥和妹妹设好的三天“心理底线”一退再退,四天、六天、八天……这些折磨人的日子,来自金钱上,更来自精神上的煎熬,大家都吃不下、睡不好。一天在饭桌上,大哥说,如果不出一些钱医治母亲,老家村里人闲言碎语的口水都要把你们淹没。我听了感到可笑和悲哀,我只关心弥留的母亲是否痛苦,是否能安乐离去,毫不介意旁人怎么说。我忽然又觉得,从小到大让我敬重的大哥,此刻变成了道不同、不为谋。
一晚,妹妹悄悄对我说,早知道听你话了,再拖下去我真的承受不住,也出不起这钱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说,我们要是就这样放弃,妈会怪我们吗?
我忽然意识到,久病的母亲不是我们最大的压力,每天数千上万元的治疗费和好转康复无望之间的取舍与内心挣扎,才是子女和亲属此刻最大的压力。
熬到第12天,眼看母亲的四肢和腹部愈加肿胀,也一直没再清醒过来,哥哥妹妹终于下决心:放弃,出院。在我们再三要求下,院方同意了,于是,把该签字的东西都签了字后,我们把母亲接回了家。
回到家不到12小时,母亲在睡眠中安静地往生。
接下来,办后事,分账目,把该清的清了,该结的结了。我希望,我们兄妹4人谁的心里都别存怨念或遗憾,恢复之前彼此坦荡的眼神对接。(记者 谭伟玲)
原标题:母亲病重住院,兄妹4人悉心照料;母亲弥留之际,兄妹4人出现了分歧 拔不拔管子?一个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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