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
猜猜封面图片上的甲骨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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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国家典籍博物馆和安阳殷墟遗址,讲解员常让观众做猜甲骨文的游戏,无论大人小孩,许多字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日”“月”“山”“水”能一眼看出,给些提示“龙”“凤”“鼓”“磬”也可认出,稍加解释则能现场读通几句。这看似平常的一幕着实不可思议,三千多年前的古文字,普通人竟然可以直接“释读”,相比之下古埃及文字的破译花费了欧洲一代代杰出学者几百年时间。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文字是连续的,这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死亡”的古老文字,甲骨文就是它最早的已知开端。
小朋友们参观殷墟车马坑展厅。车马的存在证实了商代强大的军事实力和与其他文明的交流。许多甲骨文是关于商王坐着车马出征、田猎的。(蔡小川 摄)
120年前甲骨文刚出土时却引发了人们的质疑,当时有人公开说,那一定不可能是龟壳,其实是一种不同形状的竹简,不信的话“化验便知”。大学者章太炎也不相信甲骨文的真实性,认定是古董商自己伪造出来吸引人眼球的。毕竟,对文字的研究一直是传统中国知识体系的重中之重,文人阶层对于青铜器和竹简、帛书上的文字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骨头上刻字则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甲骨文收藏和研究的先驱罗振玉也有着极大的困惑:这些东西究竟是哪来的?它们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19、20世纪之交的京城古董商手中。相比于甲骨文本身的历史,甲骨文被发现的时间出奇的短暂——如果把甲骨文存在的时间比作一天,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它的存在不过是最后几十分钟内的事情。
甲骨文是对占卜过程的记录,而占卜常伴随着血腥的人祭。这是殷墟博物馆收藏的青铜甗(yǎn),通过对骨质和其他痕迹分析,这颗人头在献祭时被蒸熟。(蔡小川 摄)
常见的说法是农人挖出甲骨,作为“龙骨”卖给中药铺,国子监祭酒王懿荣生病买药结果发现甲骨文——可惜这是个并不准确的小故事,甲骨文浮现于世另有原因。“地泄其密”以后,罗振玉、王国维等人历经许多艰辛——不止是智力上的艰辛,终于找到了甲骨文的出土地、破解了最重要的秘密:甲骨文上的商王世系与司马迁所作《史记·殷本纪》可以互相对照。
如美国汉学家吉德炜(David N. Keightley)所说,一片片的甲骨和上面的符号就像音符,在对的人手里,它们化身为音乐,甲骨文在最初三十年就被奏出了最辉煌的一个乐章。1928年,“五四”之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知识分子更是开启了对甲骨文出土地安阳科学考古的历史,这也标志着现代中国考古学的正式诞生。从此,大地由二维的变为了三维的,中国的历史也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世界变为了一个更丰富的人类生活世界。
1937 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第十五次殷墟考古发掘,在殷墟宫殿宗庙区拍摄殷墓发掘场景。
几年的艰苦工作之后,1936年6月12日,中国考古学迎来了自己的里程碑式时刻。这一天,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在安阳殷墟的发掘获得重大突破,首次发现了甲骨窖藏坑。这是自甲骨文发现以来,第一次以科学考古方式出土大批甲骨文,总数多达1万7千余片,学术价值巨大。来不及庆祝,在甲骨坑发现当天,窥伺这一宝藏的各方势力就纷至沓来,保护考古队的军队还和抢劫者交火。能否将上万片甲骨迅速、安全运走?甲骨坑的命运曾一度悬而未决。
1928年,前中央研究院开始第一次殷墟发掘。考古学家和前来保护他们的军队共进午餐,右起第五位弯腰者为“甲骨四堂”之一董作宾。
今日考古学家们在殷墟现场工作的场景。91年(1928-2019)过去,殷墟见证了中国考古学发展的全历程。(蔡小川 摄)
1936年绝非做学问的平静时光,同年日德两国在柏林签署防共协定、“华北事变”后日本对中国渐进蚕食、“西安事变”爆发——这只是真正的暴风雨的前兆。为什么如此紧迫情形下,殷墟考古还在如此执着地进行并且激起知识界极大的关注?因为这是另一条“战线”上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中国历史的可信开端究竟在何处?
甲骨文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文字“铁证”使殷墟成为可与历史记载相对应的年代最早的文明遗址。差不多同一时期,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的发现则正在解决“中国人从哪里来”的问题。历史的开端与人种的起源,两者共同构成一个更大的问题:“什么是中国?”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收藏的刻辞卜甲,这样一版完整的龟甲十分难得,多数龟甲出土后即破碎成小块。(蔡小川 摄)
这个大问题,是变革时代至关重要的一步:对民族主体重新定义,进而创造关于中国的新的共同体叙述。清亡之后,共和政治没有能创造出新的、可靠的共同体意识,但关于“一个祖先,一种文字”的历史或许可以。如此不难理解,20世纪前半叶中国知识界热衷于和“国故”有关的各种问题,无论是从全盘否定还是重新建构的角度,也无论他们身处其中的政治立场怎样不同——“甲骨四堂”之中,罗振玉、王国维保皇殉清,董作宾随史语所前往台湾,郭沫若则投身新中国的建设。
外国人同样是重要的角色,加拿大人明义士、法国人伯希和、日本人内藤湖南、美国人顾立雅……尽管学术上亲密合作,每个人都在对“何谓中国”的主体性界定问题给出自己的回答。
今日安阳,照片中那座教堂就是加拿大传教士明义士(James Mellon Menzies, 1885-1957)传教、居住的地方,他是最早收藏、研究甲骨文的外国人之一。(蔡小川 摄)
这也不只是单纯的“智力竞赛”——王懿荣、王国维都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人生;史语所殷墟考古队要面对的不止是甲骨之谜,村民、古董商、地方官员、军阀、日本人,都一次次改变着民国时期殷墟9年考古的历程。
商王究竟在向上天占卜什么内容?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与神明的关系?甲骨文出现的时代发生着怎样的文明变化?文字如何登上历史舞台又塑造我们文明的性格?这些传世文献无从回答的问题都随着甲骨研究逐渐揭开面纱。接力棒一代代地传承至今,不断涌现的考古新发现提供着更丰富的视角——新中国成立后又接连发现妇好墓、新的甲骨窖藏坑、殷墟以外地区甲骨文。1999年,在紧邻殷墟的洹河北岸,发现了另一座城市遗址洹北商城;2009年,考古学家第一次识别出占卜的贞人的墓葬……今天,殷墟的发掘仍在进行,自1928年以来全部发掘面积不超过遗址面积5%。
在甲骨文发现120周年之际,我们前往安阳实地探访考古队工作,采访权威的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历史学家,回顾120年来甲骨文发现史并介绍最新研究成果。此前,本刊曾推出题为“寻找夏朝”的封面报道,呈现关于第一个朝代夏朝存在与否的纷争,本期封面则探讨文字证据的出现与第二个朝代商朝的文明转折,共同构成早期中国文明与近代学术史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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